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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海粟(1 / 2)

刘海粟

现代德国批评家李尔克作《罗丹传》有言:

“罗丹未显著以前是孤零的。光荣来了,他也许更孤零了吧。因为光荣不过是一个新名字四周发生的误会的总和而已。”

海粟每次念起这段文字时,总是深深的感叹。

实在,我们不能诧异海粟的感慨之深长。

他十六岁时,从旧式的家庭中悄然跑到上海,纠合了几个同志学洋画。创办上海美术院——现在美专的前身——这算是实现了他早年的艺术梦之一部;然而心底怀着给摧残了的爱情之隐痛,独自想在美的世界中找求些须安慰的意念:慈爱的老父不能了解,即了解了亦不能为他解脱。这时候,他没有朋友,没有声名,他是孤零的。

二十年后,他海外倦游归来,以数年中博得国际荣誉的作品与国人相见。学者名流,竟以一睹叛徒新作为快;达官贵人,争以得一笔一墨为荣。这时候,他战胜了道学家(民十三模特儿案),战胜了旧礼教,战胜了一切——社会上的与艺术上的敌人,他交游满天下,桃李遍中国,然而他是被误会了,不特为敌人所误会,尤其被朋友误会。在今日,海粟的名字不孤零了,然而世人对于海粟的艺术的认识是更孤零了。

但我决不因此为海粟悲哀,我只是为中华民族叹息。一个真实的天才——尤其是艺术的天才的被误会,是民众落伍的征象(至于为艺术家自身计,误会也许正能督促他望更高远深邃的路上趋奔)。在现在,我且不问中国要不要海粟这样一个艺术家,我只问中国要不要海粟这样一个人。因为海粟的艺术之不被人了解,正因为他的人格就没有被人参透。今春他在德国时曾寄我一信:“我们国内的艺术以至一切已混乱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一般人心风俗也丑恶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在这种以欺诈虚伪为尚,在敷衍妥协中讨生活的社会里,哪能容得你真诚赤裸的人格,与反映在画面上的泼辣性和革命的精神?

未出国以前,他被目为名教罪人,艺术叛徒,甚至荣膺了学阀的头衔。由这些毁辱的名称上,就可以看出海粟当时做事的勇气,而进一层懂得他那时代的艺术的渊源:他民十一去北京,画架放在前门脚下,即有那般强烈的对照,泼辣的线条,坚定的、建筑化的形式(fornstructice)的表现。翌年游西湖,站在“南天门绝顶”,就有以太阳为生命的象征,以古庙枯干为挺拔的力的表白的作品产生。他在环攻的敌人群中,喑哑叱咤,高唱着凯旋歌。在殷红、橙黄、蔚蓝的三种色调中奏他那英雄交响乐的第一段。

原来海粟艺术的“大”与“力”的表现,早已被最近惨死的薄命诗人徐志摩所认识;他在十六年《海粟近作》序文中已详细说过。他并勉励海粟:“还得用谦卑的精神来体会艺术的真际,山外有山,海外有海……海粟是已经决定出国去几年,我们可以预期像他这样有准备的去探宝山,决不会空手归来,我们在这里等候着消息!”海粟现在是满载而归,然而等候消息的朋友,仅仅有见了海粟一面,看了他的画一次,喊一声“啊,你的力量已到画的外面去了”的机缘就飘然远引,(十一月十四日星期六午后一时,志摩赴辣斐德路四九六号b访海粟,这是他们三年长别后第一次见面。志摩在楼梯上就连呼“海粟,海粟!”一见《巴黎圣母院》那幅画,即大呼“啊,你的力量已到画的外面去了!”一会又叹说:“中国只有你一个人……然而一人亦够了!”十一月十九日志摩遇难,海粟在杭写生,二十一日噩耗传来,海粟大恸。——原注)难道他此次南来就为着要一探“探宝山”的消息吗?

可是海粟此次归来,不特可以对得住艺术,亦可以对得住他的唯一的知己——志摩了。他在欧三年,的确把志摩勉励他的话完全做到了。他的“誓必力学苦读,旷观大地”(去年致我函中语)的精神,对于艺术的谦卑虔敬的态度,实足令人感奋。

他今春寄我的某一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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