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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尚(1 / 2)

塞尚

印象派的绘画,大家都知道是近代艺术史上一朵最华美的花。毕沙罗、吉约曼、雷诺阿、西斯莱、莫内等[毕沙罗(pissarro,calle,一八三〇—一九〇三),法国印象派画家;吉约曼(guilun,arnd,一八四一—一九二七),法国风景画家和雕刻家;雷诺阿(renoir,pierre-auguste,一八四一—一九一九),法国印象派重要画家,亦作雕刻和版画;西斯莱(sisley,alfred,一八三九—一八九九),法国风景画家,印象派代表人物;莫内(,一八四—一九二六),法国画家,印象派创始人之一]仿佛是一群天真的儿童,睁着好奇的慧眼,对于自然界的神奇幻变感到无限的惊讶,于是靠了光与色的灌溉滋养,培植成这个繁荣富丽的艺术之园。无疑的,这是一个奇迹。然而更使我们诧异的,却是在这群园丁中,忽然有一个中途倚铲怅惘的人,满怀着不安的情绪,对着园中鲜艳的群花,渐渐地怀疑起来,经过了长久的徘徊踌躇之后,决然和毕沙罗们分离了,独自在园外的荒芜的确土中,播着一颗由坚强沉着的人格和赤诚沸热的心血所结晶的种子。他孤苦地垦植着,受尽了狂风骤雨的摧残,备尝着愚庸冥顽的冷嘲热骂的辛辣之味,终于这颗种子萌芽生长起来,等到这园丁六十余年的寿命终了的时光,已成了千尺的长松,挺然直立于悬崖峭壁之上,为现代艺术的奇花异草拓殖了一个簇新的领土。这个奇特的思想家,这个倔强的画人,便是伟大的塞尚(cézanne,paul,一八三九—一九〇六,法国画家,后期印象派代表人物)。

真正的艺术家,一定是时代的先驱者,他有敏慧的目光,使他一直遥瞩着未来;有锐利的感觉,使他对于现实时时感到不满;有坚强的勇气,使他能负荆冠,能上十字架,只要是能满足他艺术的创造欲。至于世态炎凉,那于他更有什么相干呢?在这一点上,塞尚又是一个大勇者,可与德拉克鲁瓦(decroix,eugéne,一七九八—一八六三,法国浪漫主义画家)照耀千古。

他的一生,是全部在艰苦的奋斗中牺牲的:他不特要和他所不满的现实战(即要补救印象派的弱点),而且还要和他自己的视觉、手腕及色感方面的种种困难战。固然,他有他独特的环境,使他能纯为艺术而艺术地制作,然而他不屈不挠的精神,超然物外的人格,实在是举世不多见的。

塞尚名保罗(paul),于一八三九年生于普罗旺斯地区艾克斯(aix-en-provence)。这是法国南方的一个首府。他的父亲是一个帽子匠出身的银行家,母亲是一位躁急的妇人。但她的热情,她的无名的烦闷,使她十分钟爱她的儿子,因为这儿子在先天已承受了她这部精神的遗产,也全靠了她的回护,塞尚才能战胜了他父亲的富贵梦,完成他做艺人的心愿。

他十岁时,就进了当地的中学,和左拉(zo,ele,一八四〇—一九〇二,法国自然主义文学奠基人)同学,两人的交谊一天天浓厚起来,直到左拉的小说成了名,渐渐想做一个小资产者的时候,才逐渐疏远。这时期两位少年朋友在校内、课外,已开始认识大自然的壮美了。尤其是在假中,两人徜徉山巅水涯,左拉念着浪漫派诸名家的诗,塞尚滔滔地讲着韦罗内塞、鲁本斯、伦勃朗那些大画家的作品。[韦罗内塞(véronèse,paolo,一五二八—一五八八),意大利文艺复兴后期威尼斯画派重要画家,著名的色彩大师。鲁本斯(rubens,peterpaul,一五七七—一六四〇),比利时人,佛兰德斯著名画家。伦勃朗(rerandt,一六〇六—一六六九),荷兰伟大画家。]他终身为艺者的意念,就这样地在充满着幻想与希望的少年心中酝酿成熟了。

在中学时代,他已在当地的美术学校上课,十九岁中学毕业时,他同时得到美术学校的素描(dessin)二等奖。这个荣誉使他的父亲不安起来,他对塞尚说:“孩子,孩子,想想将来吧!天才是要饿死的,有钱才能生活啊!”

服从了父亲,塞尚无可奈何地在艾克斯大学法科听了两年课;终于父亲拗他不过,答应他到巴黎去开始他的艺术生涯。他一到巴黎就去找左拉。两人形影不离地过了若干时日,但不久,他们对于艺术的意见日渐龃龉,塞尚有些厌倦巴黎,忽然动身回家去了。这一次他的父亲想定可把这儿子笼络住了,既然是他自己回来的,就叫他在银行里做事。但这种枯索的生活,叫塞尚怎能忍受呢?于是账簿上,墙壁上都涂满了塞尚的速写或素描。末了,他的父亲又不得不让步,任他再去巴黎。

这回他结识了几位知己的艺友,尤其是毕沙罗与吉约曼和他最为契合。塞尚此时的绘画也颇受他们的影响。他们时常一起在巴黎近郊的欧韦(auvers)写生。但年少气盛、野心勃勃的塞尚,忽然去投考巴黎美专;不料这位艾克斯美术学校的二等奖的学生在巴黎竟然落第。气愤之余,又跑回了故乡。

等到他第三次来巴黎时他换了一个研究室,一面仍在卢浮宫徜徉踯躅,站在鲁本斯或德拉克鲁瓦的作品前面,不胜低回激赏。那时期他画的几张大的构图(osition)即是受德氏作品的感应。左拉最初怕塞尚去走写实的路,曾劝过他,此刻他反觉他的朋友太倾向于浪漫主义,太被光与色所眩惑了。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称为太浪漫的作品,已绝不是浪漫派的本来面目了。我们只要看他临摹德拉克鲁瓦的《但丁的渡舟》一画便可知道。此时人们对他作品的批评是说他好比把一支装满了各种颜色的手枪,向着画布乱放,于此可以想象到他这时的手法及用色,已绝不是拘守绳墨而在探寻新路了。

人们曾向当时的前辈大师马奈(,edouard,一八三二—一八八三,法国印象派画家。)征求对于塞尚的画的意见,马奈回答说:“你们能欢喜龌龊的画么?”这里,我们又可看出塞尚的艺术,在成形的阶段中,已不为人所了解了。马奈在十九世纪后叶被视为绘画上的革命者,尚且不能识得塞尚的摸索新路的苦心,一般社会,自更无从谈起了。

总之,他从德拉克鲁瓦及他的始祖威尼斯诸大家那里悟到了色的错综变化,从库尔贝(urbet,gustave,一八一九—一八七七,法国画家,现实主义绘画的开创者。)那里找到自己性格中固有的沉着,再加以纵横的笔触,想从印象派的单以“变幻”为本的自然中搜求一种更为固定,更为深入,更为沉着,更为永久的生命。这是塞尚洞烛印象派的弱点,而为专主“力量”、“沉着”的现代艺术之先声。也就为这一点,人家才称塞尚的艺术是一种回到古典派的艺术。我们切不要把古典派和学院派这两个名词相混了,我们更不要把我们的目光专注在形式上。(否则,你将永远找不出古典派和塞尚的相似处。)古典的精神,无论是文学史或艺术史都证明是代表“坚定”、“永久”的两个要素。塞尚采取了这种精神,站在他自己的时代思潮上为二十世纪的新艺术行奠基礼,这是他尊重传统而不为传统所惑,知道创造而不是以架空楼阁冒充创造的伟大的地方。

再说回来,印象派是主张单以七种原色去表现自然之变化,他们以为除了光与色以外,绘画上几没有别的要素,故他们对于色的应用,渐趋硬化,到新印象派,即点描派,差不多用色已有固定的方式,表现自然也用不到再把自己的眼睛去分析自然了。这不但已失了印象派分析自然的根本精神,且已变成了机械、呆板、无生命的铺张。印象派的大功在于外光的发见,故自然的外形之美,到他们已表现到,风景画也由他们而大成;然流弊所及,第一是主义的硬化与夸张,造成新印象派的徒重技巧;第二是印象派绘画的根本弱点,即是浮与浅,美则美矣,顾亦止于悦目而已。塞尚一生便是竭全力与此浮浅二字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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