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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绝杀(1 / 2)

门已开了一小半,突然一颤,停止了开启。铁心正等着门大开后进去,见此情形不由一怔,惊叫道:“怎么回事?”

冯仁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其实只跟随谷大用坐螺舟下水,当时只到得外间,根本没进去过。他张了张口,也说不上来,就在这时,门忽地又一颤,竟然又关了起来。少芸见势不妙,将身一纵,从空隙中一跃而入。

此时门打开了两尺许,少芸身法极快,闪身跃入时连碰都不曾碰到。但铁心便是侧着身子都快有两尺了,眼见这扇沉重之极的大门正在关上,虽然关闭的速度甚慢,可他哪敢和少芸那般一跃而入?心想万一在门里卡住,岂不是要活活挤死,伸手一把扳住了门边,想将这门扳开。饶是他有一身神力,可哪里扳得动?门关上的速度虽然慢了些,可仍在慢慢关上。他却不知这开门与关门都是用先行者血脉为引,以机括驱动,动力则来自那葫芦形的水釜。铁心力量虽然大得远超侪辈,可这机械之力比百余个铁心的力量还要大,他一个人怎么扳得开?急要叫人帮忙,但用力时一口气屏住了,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张脸涨得通红。

少芸已然跃入了里面,见没人跟进来,那门却要关上了,情知定然是被张永与谷大用发觉后以机括关门。她也不知这机括到底是如何控制的,心下大急,见一边正有一块石头,一把抓了过来塞进了门缝里。这石块也不过尺许厚,一卡在门里,登时被挤得吱喳作响。好在这石头甚是坚硬,虽然被压得掉了不少石粉,一时却还不会被压碎。铁心见此情形,这才舒了口气,叫道:“快来帮忙!”此时他那四个手下才如梦方醒,忙不迭帮着铁心想将门推开。这四人力量倒也不小,只是纵然加上他们,这门仍是纹丝不动。不过总算止住了关门之势,不然只怕已经将少芸堵在门里的石头夹得粉碎。

少芸见门缝仍然只有尺许。这样的距离,她钻出来还勉强能行,外面那几个男人却是休想钻进来。她正待再找块石头塞进门缝里,或者再找一下里面有无扳手一类的机关,忽听那边冯仁孝惊叫道:“娘娘小心!”

冯仁孝也在帮忙扳着门,却是正对着门缝。少芸只觉背后突然一寒,心知有人暗算。她正面对着大门,长剑背在背后,一时来不及拔剑,左脚在门边一蹬,右脚在壁上一踩,人一跃而起。也就是这一刹那,一支利剑正从她脚下掠过,离刺中少芸只差毫厘之微。

尽管险险闪过这一剑,少芸心中却暗暗侥幸。纵然只过了这一招,她已觉察到出手暗算自己这人虽然剑术不凡,却终究与张永有云泥之别。如果方才这一剑是张永暗算自己,只怕连脚上筋脉都尽被割断了。她此时人还不曾落地,猛然一转身,竟然便在空中转了半圈。不等那长剑收回,她的左右脚一错,已夹住了这把长剑。

暗算少芸的,正是谷大用。谷大用虽然以机关之术将关门的机括扳动,却也有些忐忑。听皮洛斯说,岱舆岛乃是上古先行者留下的遗迹,机关必须用先行者血脉才能开启。自己虽然不能启动,但借助机关之术却能将其阻拦。只是这些机括纵然坚固,毕竟已不知多少年了,也不知还能顶到几时。见门外在用蛮力扳门,他心中更慌,心想门外之人还好办,门里这少芸却万万不能再留。所以趁少芸还不曾发现自己,拔剑便暗算过来。只是他也没想到会被外面的冯仁孝叫破,肚里暗暗骂道:“这吃里扒外的东西!”手中剑势一紧,想趁着少芸未及拔剑之时除掉她。

谷大用的剑术在八虎中虽然敬陪末座,但也不是个庸手。见少芸居然用双脚夹住自己的利剑,心道:“你这婆娘,当自己的脚是铁打的不成?”他变招倒也甚速,手腕一翻,便想将长剑竖起来。这样一来,少芸再想用双脚夹住剑身,便会被剑刃削断。

谷大用虽然长了副肥矮模样,心思却极是机敏。他正要翻腕,却觉手中长剑倒似落在了铁钳钳口中一般,哪里翻得过来?他大吃一惊,心道:“这婆娘……脚真是铁打的?”

少芸不曾缠过足,自然也不是铁打的。谷大用没有与少芸正面动过手,不知少芸的靴刃。少芸右脚上配着靴刃,此时她右脚在下,左脚在上,剑身正平贴在靴刃之上。原来拳经有谓: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说的是脚力远大于手力。谷大用本身的力量也就比少芸大不了多少,此时以单手对抗少芸的双足,哪里能翻得过腕来?而少芸的体重已然全都落在了谷大用长剑的前端,力道一用实,左脚上虽无靴刃,却踩在剑身上。谷大用只觉剑尖上仿佛挽着上千斤的重物,他的心思倒也真个灵敏,当机立断,手一松,人向后一跃。也就是这时少芸一脚飞踢过来,靴刃的寒光划了个月牙形,不过她也没想到谷大用竟然有弃剑而逃的决断,这一脚虽然踢得神妙非常,却踢了一个空。

“当”一声响,谷大用的剑这时才落到了地上。他已经退了两尺许,少芸方才这脚虽然没能踢中他,但靴刃到处,劲风划过他的额角,谷大用也觉隐隐作痛,颅骨都似被割裂了。见少芸拔出了背后长剑,定然是要追来。他心中骇然,忖道:“惠妃……这婆娘,武功怎的这般高了?”

虽然不曾和少芸真正交过手,但谷大用总觉得少芸本是贵妃,一个女子本领即便再好,也是有限的。只有听得她杀了魏彬时才小小吃了一惊,但也觉得少芸乃是用计取胜,胜之不武。纵然先前在船上见她与自己一个手下过了一招,仍然觉得她不过如此。但此时与少芸亲自动手,他才知道这个自己一直不甚放在眼里的女子竟然武功一高至此。就算还不能超过魏彬和丘聚,也已相去无几,比他却已然高出了一筹。他下来时最担心的便是被那拳力奇强之人闯进来,现在那人被挡在了门外,可少芸只怕比那人更是难缠。眼见少芸拔出了身后长剑,接下来这一击定是雷霆万钧,不可阻挡,于是手往怀里一探,又摸出了那燃犀镜。

燃犀镜是以药线引燃,以药物急剧燃烧而发出极强之光。谷大用自知武功不甚佳,此物不啻救命法宝,因此一逃到岱舆岛上,头一件事便是将燃犀镜补充好药物。此时长剑已经掉落,他自然又掏出了这件东西。

当谷大用摸出燃犀镜时,少芸就已经知道这人想做什么了。在这燃犀镜下少芸已然上了两回当,自不会再上第三回。她知道谷大用定然深知这岱舆岛的机关,只消将他擒下,定能逼得他说出这些机括的秘密,当谷大用一摸出燃犀镜,她便闭上了眼,左手已握住了绳镖。

阳明先生传她这路象山心法时,便曾说过,这路心法不仅仅是一门内功心法,亦是心学的精要。

“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陆象山这两句话是心学的基本,也是象山心法的总纲。将心与宇宙合二为一时,呼吸与天地同步,无微不至,无远弗届。

这便是象山心法中的“心眼”。少芸以往总是不能到此境界,阳明先生才要她多体会“知行合一”四字。而此时她虽然闭上了眼,眼前却仿佛越来越明亮,周围的一切反而更加清晰起来。

定不能让谷大用再次逃脱了!

强光一闪,谷大用按下了燃犀镜。

这道光亮得恍如闪电,映得人须眉悉见。只是亮光刚闭过,谷大用便觉左脚脚踝处传来了一阵钻心疼痛,不由惨叫一声,低头看去,却见脚踝处插了一支绳镖。这绳镖扎入皮肉甚深,镖头直刺入肉,已将小腿肚都扎得通了。亏得谷大用生得肥胖,绳镖总算还不曾完全透到另一边去。他又惊又怕,也不知少芸怎么会在燃犀镜亮起之时仍能出手伤了自己,只道这燃犀镜发得早了点儿。他也顾不得疼痛,奋力一挣,手中燃犀镜又是一按。这一挣倒是将绳镖挣脱了,小腿肚上伤口鲜血淋漓,但刚把燃犀镜按下,右腿上又是一阵透入骨髓的疼痛。这一回他两脚俱伤,就算想挣也挣不动了。少芸也不知他这燃犀镜只能亮起两次,还怕他接二连三地亮起来。她将手腕一抖,绳镖如臂使指,一下脱出了谷大用的右腿,将他手中的燃犀镜卷住,用力一接,燃犀镜脱手而出,掉落在地。接着她飞身一跃,已到谷大用身前,剑尖抵在了谷大用咽喉处。谷大用只觉咽喉处一阵寒意彻骨,也不知是不是已经刺进了皮肉中,一张脸立时变了,说道:“娘娘……”

少芸喝道:“快将门打开!”

虽然一张脸已然浑若土色,谷大用却还苦笑了一下道:“娘娘,机关是在塔尖上,我也没别个办法。”

少芸哼了一声,心想此人说话定然不实,手腕一催力,长剑向前微微一探。她的手法极细,这一剑若是再进一分,势必会让谷大用的喉咙添个血洞出来,但剑尖只是陷入皮肉,却不曾刺破皮肤。她道:“是么?”

谷大用背后便是铁架子,他退也退不了,若是向前一探,剑尖又要直刺入肉,只能拼命伸长了脖子,只盼别被剑刃割破,连声道:“娘娘,娘娘,机关便在塔底的右边……”

八虎中,谷大用残忍不及马永成,阴毒不及魏彬,剑术不及丘聚,忠实不及高凤,机变不及罗祥,却最为怕死。因为咽喉处被利剑顶着,谷大用一张脸也已有些扭曲变形。少芸知道这个人定不会连自己性命都不要还要维护张永,这话应该不假,森然道:“快把门打开了!”

谷大用看了看少芸,不由打了个寒战。他双腿俱伤,只能一瘸一拐地拖着走过去。到了右边后,他对着一个暗藏的机关一阵捣鼓,说道:“娘娘,门开了。”

随着他这一动作,只听得“轧轧”连声,那扇门果然重新开了起来。铁心正拼命拉着门,不让门关上,不曾料到这门突然向另一边移动,他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定睛一看,见门已开了许多,现在他也能进去了,心中便是一喜,忖道:“果然开了!”只是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后忽地发出了两声水响。这儿水潭与外间相通,他只道是什么大鱼游进来,也没在意,正待进门,忽听边上的叶宗满惊叫道:“直哥……”

这声音叫得有点声嘶力竭,铁心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下意识便扭头看了看。刚扭过头,却觉一股湿咸之气扑面而来,一个湿淋淋的人影疾冲到他身后,一拳向他击来。铁心也没想到这时候居然还会遭到暗算,但他的须弥倒可算得天下第一等拳术,顺势咽下一口气,一拳迎了上去。

“砰”一声,两拳正击在一处。以铁心的功力,至今除了小太刀以外,还从未有人敢与他正面对拳,便是张永也只能以火莲术的绵力来化解,然而这一拳对上,铁心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一般而来,他下盘纵然极稳却也站立不住,一个踉跄,连退了两步。亏得此时那大门正好打开,他直直退了进去,最后又退了三步才站定。而与他对拳之人却也经不起这等大力,被震得如断线风筝般直飞出去,“嗵”一声又掉进了水里。

这人竟有这等功力!

铁心几乎不敢相信。方才对的这一拳,他实是因为站立在地,那人却是飞身出拳,脚下无根,这才被震得飞了出去。而他也知道自己花了五步之多才化去拳力,方才如果那门开得再慢一点,自己重重撞在门上的话,只怕已然撞得吐血。方才与小太刀对拳之时他就已经又惊又疑,想不到小太刀会有这拳力,而现在这人的拳力显然更在小太刀之上。方才与小太刀对拳时还能在五拳里占尽上风,但对这人,铁心实不知自己能不能撑过三拳。

一刹那,铁心的脸色也有些变了,从未有过的惧意涌上了心头。就在这时他边上一个同伴惨叫一声,从潭里跳出来的这些怪物有两个,一个被铁心的拳力震飞,另一个却击向此人。此人也正出拳对抗,但他的拳力远远比不上铁心,刚迎上这一拳,一条手臂爆豆似的响。指骨受击撞上腕骨,腕骨又撞击臂骨,这一拳将他一条手臂震得寸寸碎裂,痛得那人惨呼不已。只是那禺猇毫不留情,右拳甫出,左拳又当心击来。这一拳更是凶猛,拳力到处,那人胸骨俱断,这声惨呼也戛然而止。叶宗满正在铁心身边,已是吓得面色煞白,叫道:“直哥!直哥!”他颇富智计,可这当口计策哪还有用,他武功在八天王中很是靠后,刚刚被那怪兽震死的同伴武功便要比他高得多。叶宗满也知若是自己面对这些怪物,只怕连半招都接不住就成肉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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