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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两头蛇(1 / 2)

那竟是刚才沈希仪让士兵抬进来的两具尸首中的一个。抬进来时沈希仪也试过脉息,只觉这具尸首前心插着一柄短剑,剑锋入肉,人已全无气息,哪想到这尸首突然间会一跃而起,杀向了阳明先生。进内之人不得携带武器,可这具尸身上偏生就带着一把武器,就这么大模大样地进来。等他回过神来,那装死之人已冲到了阳明先生跟前。而这时正是杨四维跃起之时,两人配合得极其巧妙,杨四维一跃竟是以身为饵,当阳明先生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那装死之人才发出必杀一击。

沈希仪差点儿便要惊叫起来。只是杨四维与这人一起一落,竟是天衣无缝,他哪里还来得及。只是阳明先生虽然措手不及,但原本要扣杨四维双腿脉门的右手忽地一沉,三指捏住了那人短剑的剑身。这短剑虽然两面有刃,但捏在当中无锋之处,却是伤不得人。此人只觉短剑如同落到了一把铁钳之中,竟是再难动弹分毫,而右手脉门处却如遭电殛,自是阳明先生以内力冲击自己经络,不禁又惊又佩,忖道:“这家伙好强!”一张脸却一下变得通红。

阳明先生之强,给他定下此计之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此人终究还是有些不信,觉得以自己的本领,纵然不及也相差不会太多。但此时这必杀一招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化解,脉门处传来的内力更是如同长江大河,一波接着一波,再不弃剑只怕这一条手臂尽会被震得麻木了。这人倒也硬朗,右臂虽遭阳明先生的内力冲击,却强运内力与之相抗,脸色也因此如噀血一般。

阳明先生的象山心法虽不霸道,却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本来只道一举冲开此人脉门,便可夺下他的短剑,不料此人居然会强抗,一时间竟相持不下。杨四维此时已跃起了六七尺高,在空中一个翻身,右手指刃忽地扎向阳明先生的头顶。

这一招,才是真正的最后杀招。那装死之人不惜一切强行锁住阳明先生的身形,为的正是杨四维此招。沈希仪此时正要拔剑上前,他行动虽快,可方才这几式实在太快了,仅仅这一呼一吸之间,居然已经有了好几番变化。待见空中的杨四维一个翻身刺下,沈希仪的心亦是一沉。阳明先生方才已是两回扭转必死的局面,现在阳明先生不仅人已无法移动,右手也遭牵制,这一回沈希仪实在想不出他还能有什么手段。

杨四维在头顶的这一击已是无从抵御,阳明先生却浑若不觉。装死那人虽然内力甚强,但哪里比得上阳明先生浑厚之极的内力?一张脸在这刹那便已红得要滴下血来,心知若再不弃刀,只怕浑身经脉都要被阳明先生震断。那时武功全废,想逃也逃不了了。好在杨四维这一击的时间已经争取到了,谅阳明先生再躲不过去。

想到此处,这人手忽地一松,放开了短剑,人已退了半步。就在退开这半步的当口,却见一个人影忽地从阳明先生身后跃起,迎上了正在从空中下击的杨四维。下落之势,自然远超跃起之势,但从阳明先生身后跃起这人势若疾电,竟然比杨四维还要快,杨四维的指刃正在刺下,寒光一闪,一道剑光已从杨四维指端划过。

此人竟是阳明先生身后的一个侍童。阳明先生是绝世儒者,就算在军中,身边也不带弁兵,只让这两个侍童随身服侍。只是这一剑直如流星经天,单看这轻功,便是阳明先生竟然都似不如那侍童,更不消说杨四维了。杨四维人在半空,根本闪避不了,只觉一阵剧痛,右手食中二指已被齐根切断,戴着两根指刃的断指被那侍童一剑拍出,直飞向一边。

这侍童突然杀出,堂中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阳明先生已夺下了短剑,他已轻易不用兵刃,短剑一下递到左手,右手一掌印向那装死之人的前心。他相信杨四维这一击虽然神鬼莫测,却定能被挡下,因此全力对付这装死之人。而这人却是一怔,自是躲不开此掌了。哪知这一掌正待伸出,一旁风声微动,一个人影直扑过来。

那正是瓦夫人。瓦夫人自幼习武,虽然算不得什么大高手,却也不是弱者。见有人行刺阳明先生,她心中震惊,当即拔刀上前。她便站在阳明先生下首,虽然慢得一步,但此时也抢了过来。此番全靠阳明先生,思田之叛才得以兵不血刃地解决,一旦他遇刺,势必要前功尽弃,因此瓦夫人也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只是如此一来反而挡住了阳明先生的出手,那人本已绝望,谁知竟有个瓦夫人斜刺里杀出。此时他若是掉头便逃,正堂上还真个没人能挡得住他,但这人受命行刺,却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当瓦夫人一过来,这人不进反退,抢步上前。瓦夫人双刀落下,正斫在他背上,而这人一掌从瓦夫人肋下穿过,击向阳明先生前心。

阳明先生纵然学究天人,到底不是神仙。他也根本没想到这刺客竟会连自己性命都不要还来行刺,此时瓦夫人挡在了他面前,亦根本看不见情形,待那人一掌击来时,已是来不及,那人一掌正中阳明先生胸口。只是这一掌刚打中,这人只觉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涌来,“喀嚓”一声,臂骨被震断,人也倒飞出数尺。沈希仪此时正抢过来,当此人被震到近前,他伸剑一把压住了此人咽喉。几乎同一刻,杨四维“砰”一声摔下地来。

杨四维右手两指被削断,伤虽然不算很重,但十指连心,疼得死去活来。何况他的武功有一半是身法,另一半便是这两把指刃。现在指刃被废,人也摔得七荤八素,一边的张祐也已抢到了他近前。张祐虽是智将,做事却是有点不顾首尾,一见杨四维摔下,也不知这人已经被那侍童伤得几同废人,只道此人犹有再战之力。张祐的格斗之技不甚强,但膂力却也不小,腰刀一落,一刀斩在了杨四维的咽喉处。

血光崩现,杨四维立时绝命。这两人突然行刺,也不过片刻之前,仅仅短短一瞬,便已一死一伤,田州诸人全都吓得魂不附体,卢苏反应倒快,高声叫道:“不是我!不是我!”他心想自己的记室突然行刺,虽然自己真个不知情,可是在王大人眼中,自己定是主谋,那这条性命已经十成去了八成,无论如何都要先撇清了再说。他这一喊,岑邦相却也喊了起来:“不是我!不是我!”两人的叫声此起彼伏,听来更是凄惨。

张祐一刀杀了杨四维,见击落杨四维的那侍童又退回阳明先生身后去了,他这才回过神来,心道:“糟了!我太性急了!”他先前因功反遭上司之忌,以致革职下狱,全在自行其事,这回又是出手快了点,只怕阳明先生会认为自己是因为牵连此事而想灭口。此番能以布衣之身参与军事,实全靠阳明先生知遇之恩,得有官复旧职之望,如此一来岂非前功尽弃?他看向阳明先生时不禁有些忐忑,但听得阳明先生缓缓道:“诸公少安勿躁,刺客乃是有人指使,与诸公无涉。”

阳明先生的声音沉稳而温和,所有人都为之一定,连正在惨叫的岑邦相与卢苏两人也停下了叫喊。卢苏惊魂未定,却听王受道:“王大人,这杨四维之事,我们委实不知因何而起,还望大人明察。”

阳明先生见王受在这瓜田李下之际仍能镇定,也有点佩服,点了点头道:“不错。诸公已愿反正,本官相信三位不可能做这等妄悖之事,主使的定然另有其人。”他顿了顿,声音突然高了点,喝道:“来人,将这两个大胆的刺客枭首示众!”

一听要将刺客枭首,便是张祐也是一怔,心想两个刺客已经被自己杀了一个,剩下一个岂不应该细细拷问,问出背后主谋之人出来?却不知为何阳明先生问也不问便要将他枭首。但阳明先生军令已下,他也不敢还嘴,下首的沈希仪说了声“得令”,唤过两个亲兵,将地上那刺客扶起,推出去枭首。那刺客被扶起来,眼中却露出一丝惧意,沈希仪心道:“这时你觉得害怕,那是晚了!”他也不多说,只说将此人枭了首,连同另一个已死的杨四维一同首级号令。待两颗首级端上来验过后,自去悬首城门号令。一旁瓦夫人见阳明先生若无其事,心中却总有些不安,待沈希仪将两个刺客带出去枭首之际,她道:“王大人……”

瓦夫人才说得三个字,阳明先生已知她的意思,淡淡一笑道:“方才多谢夫人援手之德。思田之事,今后便有劳夫人了,愿夫人不忘此心,永为国之干城。”

瓦夫人方才阻挡了阳明先生,使他受了那刺客一掌,但她实是好意。阳明先生知道她心存内疚,因此才这般说了句。瓦夫人心潮起伏,垂首道:“是。”自此瓦夫人果然一心为国,待后来倭寇大起,张经受命平倭,想起狼兵战力,特地前来征调。瓦夫人与岑芝祖孙二人相继前往,岑芝更是捐躯在与倭寇血战之中,其由实是今日阳明先生一语之慰。

接下来这一场受降宴阳明先生倒是谈笑风生,但田州三人都吃得心惊胆战。好在再没出别个乱子,待酒宴结束,阳明先生便留在正堂后院歇息,岑邦相与卢苏、王受二人自回去登记造册,将各部土目名录与鱼鳞册呈上。阳明先生如言宽慰了几句,又让众将自去整顿部众,不得有扰民之举,这才回后院。

一回后院,两个侍童刚跟着他进屋,阳明先生忽地一个踉跄,竟然险些摔倒。一个侍童一把扶住他,低声叫道:“夫子,你怎么了?”

这侍童的声音,赫然正是少芸。阳明先生伸手抹了抹嘴角,向另一个侍童道:“阿良,你给我煮一壶养气汤去。”

那侍童答应了一声,走了出去。少芸扶着阳明先生坐下,轻声道:“夫子,你受伤了?”

养气汤乃是调理内息的药汤。阳明先生如今年事渐高,虽然毕生勤习武功,但年岁不饶人,每到秋来便有些气喘,因此便煮这养气汤调理。只是现在尚在开春,他突然要煮这味药汤,自是受了伤。方才少芸一手对付杨四维,并不曾见到阳明先生中掌。此时见阳明先生脸色很是难看,都不知究竟因何而起。阳明先生却淡淡一笑道:“不碍事。小妹,罗祥还真个了得,我倒小看他了。”

少芸心头一震,喃喃道:“那人便是罗祥?”

“罗者四维,祥者羊也,这杨四维其实已经将名字都告诉我了。”

少芸又是一怔,诧道:“可他的胡子不像是假的啊?”

那种三绺须髯很难做假,方才杨四维上蹿下跳,被少芸从空中击落到地上,也没见他那胡子歪半分,实在不似假胡子。另一个被枭首的倒是没胡子,但八虎中少芸唯一不曾见过的便是罗祥,也不知是不是他。阳明先生叹了口气,从案上取过纸笔,极快地勾了几笔,勾出了一个人的脸型。他道:“小妹,方才那装死的刺客是这样子吧?”

少芸见阳明先生寥寥数笔勾出的这副相貌甚是传神,正是方才那刺客模样,点了点头道:“正是他!”心中暗暗赞叹,心道:“真是能者无所不能,从没见夫子画过画,没想到他写真竟能如此传神。”

阳明先生拿过笔来,在这张脸上又添了三绺短髯,说道:“现在呢?”

少芸方才与杨四维正面生死相搏,杨四维的样子比那个装死之人更为深刻。见阳明先生添了三绺短髯的这张脸赫然便成了杨四维的样子,她吃了一惊,喃喃道:“这是兄弟两个?”

阳明先生叹道:“我也只见过罗祥一次,因此也大意了,万不曾想到他被人称为‘影’,真个是如影随形,原来是兄弟两人。唉,若不是你先来示警,今天只怕要着了他的道。”

杨四维想要行刺,阳明先生其实也并不曾料到。前日少芸才火急赶到田州,说了张永向杨一清查看玉佩之事,阳明先生便知此事已然不妙,当张永确认了杨一清不是目标后,必定会向自己下手了。只是他怀疑的是刺客多半潜伏在自己手下,因此全力防备,万没想到这刺客居然早就潜伏在了卢苏部下。因为有少芸打探得的消息,他确认了卢苏和王受都有受招抚之心,这才大胆让张祐与瓦夫人前去谈判。因为听得这杨四维竭力主张受抚,阳明先生对此人也颇有兴趣,现在才知,罗祥这般故布疑阵,正是为了一步步将自己引入彀中。这条计策环环相扣,一层套一层,严密已极,若不是自己身后有少芸这个敌人也未曾料到的因素,否则罗祥真能得手。

临出发时,曾在陛下面前聆命,当时张永也在座。那时张永竭力主张要剿灭思田叛军,是阳明先生力主以抚为主,才终于让陛下回心转意,同意少些杀戮。回想起来,当时张永有此主张,一来是他本心如此,二来也是让自己不会想到刺客布置在对方这一步棋。而不管怎么说,驺虞组八虎的确都非等闲之辈。罗祥以如此身份,竟能视生死如无物,大有古之刺客的遗风。纵是敌人,阳明先生也不禁有那么一丝敬佩。

少芸皱起了眉道:“怪不得夫子您问也不问便要将他枭首了。只是罗祥早就潜伏在卢苏部下,张永先前又举荐夫子前来平叛,那其实早就在怀疑您了?”

阳明先生叹道:“张公公岂有不疑之人。只不过先前是有此疑心,故意要将我调开而朝你下手,以此来确认我是否你背后之人,这回却定然已经坐实了。”

张永当初也正因为尚不能确认阳明先生便是心社的大宗师,所以才故意举荐阳明先生来平叛。而这刺客乃是罗祥,这种事一旦暴露出去,将会引发朝中剧震。如果拷问时罗祥耐不住酷刑说了出来,反倒无法收拾了,因此以无名刺客之名将他枭首,既除掉了张永的一个得力手下,又避免与张永过早冲突。张永在嘉靖帝面前一力举荐已是致仕之身的阳明先生复出领兵平叛,旁人只道是因为张永与阳明先生颇有交情,而阳明先生平宸濠之功亦是天下闻名,因此无人生疑。但现在方知,原来这也是一个圈套。只是去年这圈套竟然就已布下,便是阳明先生也不由思之骇然。

少芸沉吟了片刻,说道:“夫子,那接下来该如何?”

杀了罗祥后,与张永的正面冲突已经无法避免了,现在只能拖得一日是一日。阳明先生也微微一沉吟,说道:“事不宜迟,钓鳌必须马上开始了。”

少芸怔了怔:“钓鳌?”

“张公公这一连串举措,其实都是因为那个写着岱舆的卷轴。他不得先行者之盒,定不肯罢休。用兵之道,坐守必不能久,不如以攻为守。欲灭岱舆,岂不是钓鳌?”

岱舆本是传说中的五仙岛之一,为巨鳌所载。传说有龙伯国的巨人钓走了载岛的巨鳌,使得岱舆、员峤二山流于北极,沉于大海。阳明先生取此名,自是针对“岱舆”二字。少芸也忍俊不禁,心道:“夫子这当口还有这闲心。”她见阳明先生眼中已是神光四射,恍若重回少年,意气风发,心头亦是一热,说道:“好!夫子,该如何开始?”

“那玉佩你仍在身边吧?”

少芸点了点头道:“是。我一直贴身带着。”

先前这玉佩被陈希简诈出,险些误了大事,少芸从此再不敢离身了,也再不曾向旁人说过。阳明先生道:“那就好。”他伸指在桌上轻轻一敲,沉吟了片刻,说道:“张公公那个岛究竟在何处,眼下尚未探明,但应该已有眉目了。现在也不必再等,小妹,现在你与我一同班师,待过了桂林府便要分道扬镳了。你在端午日那天去广州东南一个叫洪奇门的渔村,那里有个五峰鱼行,你去找一个铁心先生,便说是奉阳明先生之命而来,以玉佩为记,他便会相信了。那是我布下的一支伏兵,现在终于可以动用了。”

少芸听得暗暗惊心,她早知阳明先生深谋远虑,却原来早已布好了此局。张永心机之深,让她思之骇然,但阳明先生的谋略也不比他弱。便道:“是。那铁心先生可是夫子新收的弟子吗?”

少芸一直觉得心社已被摧毁,中原仅剩阳明先生与自己两个了,万没想到阳明先生还有这一支伏兵。这些人若是能力足够,重建心社便指日可待。只是阳明先生道:“不是。这些人却是可用而不可信。”

少芸一怔。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她实在不明阳明先生所言的“可用而不可信”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阳明先生也没多说,只是道:“到端午时,我也会赶到洪奇门的,你便知道了。”

少芸又是一怔,问道:“夫子,您不与我一同去吗?”

“田州虽平,但三军班师,我暂时尚不能脱身。”阳明先生见少芸神情又有些忐忑,微微一笑道:“小妹,还记得当初你刚回来时,问过我该怎么走吗?”

与朱九渊先生一同逃离大明,然后朱先生遭到八虎追杀,少芸就在遥远的异域孤身漂荡了两年。刚回大明时,她确有不知该往何处去的茫然,在埃齐奥先生处得不到答案,向阳明先生求问亦不可得。这两年中她浸淫于阳明先生的教诲,已不复吴下阿蒙,不再是刚回来时那个只知出手的少女了。随着心思日深,也越能领会到这两个堪称当世最强者之间的斗智,便如秋水时至,两涘渚崖之间不辨牛马,便以为莫大于此。及观北海,不见水端,始知有难穷也。只是心智渐长,有时也越发茫然,重建心社这个目标,仿佛更加遥远了一般。听得阳明先生旧话重提,她道:“是啊。夫子,少芸请教。”

“路就在你脚下,除了你,谁也不知道。所以埃齐奥先生不知道你的路,我也同样不知道。”阳明先生抬起头,看着少芸,“路是你走出来的。”

阳明先生这话很是淡然温和,但少芸却是浑身一震,心道:“是啊,我只想着要追寻夫子而行,却不知世上本无路,自然无所追寻。世上本无路,走过了便已成路,又何须多虑?”

在心社,她第一次感到如同回到了家中。然而很快,她又亲眼看到了心社被八虎彻底摧毁,这等锥心刺骨的疼痛实是没齿难忘。因此在离开的那一天起她就发誓,有朝一日定要重建心社。只是该如何入手,以前一直都漫无头绪,现在却终于如同见到了一线曙光。她也不说话,点了点头道:“嗯。”

阳明先生看着她,忽道:“小妹,这些天也辛苦你了,先去歇息吧,等端午日我们在洪奇门再见。”

少芸沉默了片刻,伸左手到胸前,向阳明先生行了一礼道:“遵夫子命。”

决战要提前开始了。

看着少芸的身影走出内室,阳明先生却忽地伸手到嘴边,轻轻咳了两下。待将手拿下,掌心里却多了些血丝。

罗祥在阳明先生前心所击的一掌,乃是决死的一击,阳明先生受的伤其实比旁人以为的更加严重。只是他一直强撑,现在却终于还是撑不下去了。此时那书僮阿良正煎好了一剂养气汤端了出来,见此情景连忙将药汤往案上一搁,从一边拿过汗巾递来道:“先生,你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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