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征醒来的时候，一时没搞清楚自己遭遇了什么。只记得刚才还在腾云阁陪着天子饮酒，怎么这一醒来，身上拷着手镣脚镣，被关在了阴暗的牢房里。

好在房间有盏小小的油灯，比起赵忌的地牢稍稍干爽一些。

他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回忆起昏睡前的事情。

腾云阁里天子设宴。窗外垂柳摇摆，清风洒落一室的幽香，那些长袖善舞的宫女，虽不如宴春楼里那些艳名远播的名伎魅惑妖冶，但却幽荣尔雅，别有一番味道。

只是姬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秦征再次请辞，希望能准许自己返回秦邑，他也只顾哼哈着敷衍。

倒是坐在秦征对面的国师青叶，似乎心情大好，一改往日沉默寡言的样子，夸赞了秦征在战场上的表现。

最后，话题一转，青叶还提起了小梅。

“王子殿下的婢女，是在哪买的？听说在战场之上，也是殿下的得力助手。”青叶似乎对小梅也有几分兴趣。

“她不是我的婢女，她是秦女，也是我在秦地的……妹妹……”秦征一直都想给这个小丫头正名，说她不是婢女。可一时还没有征得她的同意，那就先称呼她妹妹吧。

算起来姬南柯已经年方十六，这个年纪在眼前的大周，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秦征答复青叶的时候突然想到，这次回去，索性就问问小梅，若是她答应，不如把她娶过来得了，以后不必以婢女相称。

想起这等美事，秦征不免心中有些害臊，赶忙端起酒杯，想以饮酒掩饰。

正座的姬离却突然回过神儿来，

“南柯啊，以前父王有些对不住你，希望你不要怪罪父王。”

天子这句话的语气莫名的沉重起来，眼神儿却望向了青叶仙长。手中的酒杯也有些微微颤抖。

“来，我和王儿同饮此杯。”

秦征也不免心中感慨，这上了年纪的男人大概都是这样，喝点小酒，就喜欢感慨人生。可他又只能好言相劝，

“吾王大可不必，做臣子的理应如此。”

秦征心里始终接受不了面前这个一脸颓废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爹，虽然他的这个身体的确来自这个中年男人的血脉。

哪知姬离更加上头，一旁的侍女又满上一杯，

“孤王再谢王儿对我大周的恩情！”

说着，姬离把手中的金爵送到嘴边，长袖掩面，一饮而尽。

不等秦征反应过来，姬离再满一杯，

“三谢王儿。”

秦征被姬离的突然失态搞得有些莫名奇妙，不得已也赔了三杯，本想劝说姬离不必如此介怀，突然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

监牢里的秦征挣了挣身上的锁链，发出哗楞哗楞的响声，沉重的铁链根本无法挣脱。现在想想，当时姬离那种失态，并非感激自己出生入死为他保住昌郡，一定还有别的意思隐含其中。

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这个自私的中年男人，因为不喜欢姬南柯，曾有意隐瞒这位王子的身份，又暗中送往西戎为质，显然是想永远摆脱这个包袱。

可是，为何又会托人把这个他最想摆脱的王子从西戎那里偷回来呢。天子显然也不是为了山河社稷图。听芈樱说，山河社稷图，那是卫灵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