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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无赦-对垒(1 / 2)

萧无常十分生气。

他像鬼一样站在岑吟的床前,正垂着手低头俯视着她看,像是在等她什么时候回魂,好把她吓哭。

但是他算盘落空了。岑吟元神正在黄泉国看擂台,根本无暇顾及他。

“又出去野,又出去野!”萧无常愤愤不平道,“野就算了,还回回都不带我!”

我也想去,可能有这么便宜?

他实在气不过,一赌气也走了,留下枕寒星好生看家,自己则全副武装去了街上。

这几日因着龙王诞辰,暂蠲了宵禁,因此街上仍旧热闹非凡。黑河龙王在海陵城极受拥戴,只是他性子怪异,寻常人难以亲近。萧无常一路走着,欣赏着各处的花灯,躲开行人脚步,一路来到了食为天门外。

那馆子也彻夜开着,里面还算热闹。萧无常在门外停下,环顾四周后,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一顶肩舆,空落落地放着,只有两个面容泛青的童子守着。他冷笑了一声,走进了馆子,立刻有小二迎上来请他落座。

“客官里面请,敢问几位?”

“两位。”萧无常道,“有一位已经到了。”

“知道,知道。是大堂内最里面的那位吧?”小二热情道,“他早已来了,等了您多时了,菜也上了不少。”

“带我过去。”

那小二引着萧无常,从大门来到了那张桌子旁。果不其然,那地方正坐着一个人,穿着一身刺绣飞鱼服,腰间碧玉环佩刀,头戴薄纱乌帽,指甲长而漆黑,无名指与小指都带着后宫娘娘常戴的金丝景泰蓝护甲。

他生了张看不出悲喜的脸,三十来岁模样,容貌颇为不俗,似乎每次看到他都与上次不同。

周围嘈杂热闹,那人却独坐在桌边,慢条斯理地喝酒。他面前的桌上摆了许多酒菜,已经被他吃了近一半了。

“你可算来了。”那人一见他便高兴道,“我真是不住嘴地等你啊。”

萧无常示意小二退下,自己将衣摆一甩坐在了那人侧面。

“你居然没去包厢,而是在大堂吃饭。”他道,“是巴不得隔墙有耳吗?”

“这里热闹,我喜欢。”那人道,“万一你要杀我,大家也好做个人证。”

“断君生,”萧无常冷冷道,“你是活够了,想早点超生是吗?”

那人闻言,狡黠地笑了。一双紫色的眼睛幽暗晦暗。

“阁下此言差矣,我是幽国人,早就死了。”

萧无常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断君生,幽国集权之处东司制的首领,手下掌管无数幽吏,四处寻找枉死人引渡幽国。这些人皆做东厂太监打扮,举止扭捏妖娆,却又并不是真的太监。萧无常极其厌恶他们,对他们的种种行径十分不齿。

“那西洋小子的情报是你给我的。想必我的情报你也给了那小子吧?”他直截了当地问,“老贼,小动作少一些,以后才不会死的太惨。”

“你这就叫信口雌黄,信口开河,信口胡说。”断君生懒洋洋道,“狼崽子,没有证据就别在这里吠。”

“我们这一路上,有多少手脚是你做的?我就不必同你一一对峙了吧,”萧无常冷笑,“且不说那只臭狐狸,你的贼手都伸到我身上来了。苍梧残魂躁动,可是你驱使的?”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断君生冲他笑道,“你自己心里有鬼,如何又来问我呢?”

“我与你可是无冤无仇。”

“做我们这行的,哪管什么仇什么怨。”断君生说着,端起饭碗来,极文雅地吃着,“来,快吃菜吧,不然待会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旁随侍的小童拿来酒杯,为萧无常斟酒。碗筷碟子与酒杯悉数摆好,断君生十分热情地请他用膳,见萧无常不吃,又突然做恍然大悟状,毫无诚意地连声道歉。

“哎哟哟,对不住对不住。我忘了,你是吃不了这些东西了。”他笑道,“看看我这脑子。那就委屈你了。”

“你简直像个蚊子,嗡嗡嗡聒噪个不停。”萧无常厌恶道。

“我分明是蜜蜂,勤劳踏实,采百花酿制成蜜。”

无论萧无常如何挖苦自己,断君生都不恼火。他只管像模像样地吃自己的饭菜,连一丝汤水都没有洒出来。

萧无常莫名有些反胃。

“你为什么要死盯着我不放?”他问,“也不知你给那西洋小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来刺杀我。”

“冤枉,那是他的神给他的神谕,我可什么都没做。”断君生吃着菜道,“我呢,只是给他送了一张你的肖像画而已。”

“你从哪里来的肖像画?”

“幽国啊,满大街遍地都是。你是真不知道啊,你在幽国火的不得了,简直是红遍大江南北,幽人就没有不知道你的。我保证,你若是来幽国一趟,你那些拥趸会用瓜果鲜花把你活活砸死。”

“我有什么魅力能让他们对我青眼有加?”

“你长得漂亮。”

“这话真恶心。”

“不恶心。实话实说罢了。”断君生端起碗来喝了半碗汤,“那些人爱慕你,就只是因为你的容貌而已。你以为众人有多在意你除皮囊之外的东西吗?实话告诉你,这世上多得是庸碌之人,有副好皮相,保持他们喜欢的模样,就可以长长久久啦。”

“好啊,那我改天就变化成糟老头子,怎么丑怎么来。”萧无常冷哼。

“没用的。你现在正当盛年,不会老,你当人都是傻子吗?这世上,美男子是不许见白头的。”

“我不会去幽国的。”

“哎,那我可能就有点管不住我的手啊。可能一不小心手滑,又不小心做了点小动作。”

“别废话了,现在开始,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萧无常啐道,“你为什么要动苍梧的残魂?”

“无可奉告。”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

“你在谋划什么?”

“与你无关。”

“你这么急着想让我去幽国,该不会是……”萧无常忽然笑了,“幽国出事了吧?”

断君生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

“吃饱了。”他放下了碗筷,“两人份,好撑啊。”

“断公公,”萧无常拖长声音道,“你若是讲了实话,或许我会考虑一下,去一趟幽国。”

“萧如笙,你这法子,去跟别人用吧,跟我没用。”断君生笑道,“你是聪明人,但是有时候,却傻得可怜。”

他对萧无常说,这人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苍梧是怎么死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别把其他人当成是傻子。”断君生道,“当年的事,所知者的确不多,但不代表全都忘了。众人只是不愿提起,为你存了那么一点点颜面而已。”

“你觉得,是我的错是吗?”萧无常问,“连你都这么觉得?”

“我觉得,苍梧是罪魁祸首,被挫骨扬灰也不为过。”断君生冲他一笑,“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大哥对你有多好你不是不知道,可最后呢,还不是被你害得连全尸都不剩。”

萧无常攒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戳破皮肉,但又慢慢松开了。

他的举动,断君生都看在眼里,却只是拖着腮笑。

“杀人得先诛心,杀你尤其是。”他饶有兴趣道,“萧瑟啊萧瑟,你太受宠了,没吃过什么苦,所以才有了这么大一个坎。其实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啊。”

萧无常忽然拿起面前的酒杯,直接泼了断君生一头一脸的酒水。

“不好意思,手滑。”他平静道。

断君生身后的小童瞬间上前一步,但他却只是挥手让其退下,竟一点都不生气。

萧无常看着他从衣襟里取出一方手帕,慢慢地擦着自己脸上的酒。

“萧护法,这世界是要变天了。”断君生叹着气道,“或一或二,良禽择木而栖。若你迟迟不做选择,连累旁人,就不好了。”

“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我偏打,这个女人,我有兴趣极了。你可要知道,我很爱欺负人的。”

萧无常没有作声。他用那双鬼眼瞟着断君生吃过的盘子和碗,发现它们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你倒是不浪费啊。”他忽然道。

“白面郎君,你挨过饿吗?”断君生笑嘻嘻地问他,“你有经历过灾荒之年吗?颗粒无收,大旱,牛羊都饿死了,人饿得面黄肌瘦,吃树皮,吃草根,或是吃观音土,活活胀死。”

甚至吃人。

萧无常看着他,没有搭话。

“我怕饿,很怕,怕极了。”断君生趴在桌子上道,“我被饿狠了,如今有一口吃的,觉得非常高兴。我身上也常带着些吃的,不然心里慌。”

“那真是辛苦你了。”

“我给你讲两个故事吧。”断君生起身高兴道,“都是真事。其中一个是灾荒之年的事。”

说那时候闹饥荒,一个村的人都饿得没饭吃,过不了冬了。眼看着要饿死,村长没有办法,就带着人四处找老鼠,把一个老鼠洞给掘了,从里面挖出了一大仓库的粮食。那是那群老鼠攒着准备熬日子的东西,鼠王一见粮食没有了,第二日就带着一窝的大小老鼠,去村外找了一棵枯树,把头卡在那树杈之间,全部上吊了。

断君生亲眼见过,一树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死老鼠,瘆人得要命。

“还有个故事,这个就有意思多了。”他说的咯咯直笑,“是灾荒过后不久,有人给我一个邻居阿姐说亲,带她去相看了一下。那户人家用白米饭招待她,她这么多年吃得都是高粱米饭,一见是白饭,狼吞虎咽,一下子吃了两碗,当时就把这门亲事给吃黄了。那家人说她太能吃了,养不起啊。”

他一边说一边拍桌大笑。但萧无常却一点表情都没有,他觉得此事并不好笑。

“你为什么笑得出来?”

“萧释啊,别为这世间的人事物动心,动情。”断君生道,“无情你便是无敌的。动情你便万劫不复了。”

你知道为什么幽国人那么拥戴你吗?因为你是妖邪,是恶狼,你够狠,够阴毒,为厉鬼之时家人你都敢动手,谁惹上你就必死无疑。你做了很多他们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你的护法神位之所以光华璀璨,就是因为他们信仰你,护持你的缘故。

“或为妖邪,或为护法,你只有这两条路可选,没有第三条路。”

断君生说着,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萧无常的肩膀,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临走前丢了块碎银子在桌子上。

萧无常独自一人坐在桌前,沉默了许久,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将双手交叉抵在眉间,像是十分不舒服,微微低着头颅,一言不发。

“吃苹果吗?”蓦地,忽然有一个声音在旁边问。

萧无常睁开眼,只见九皇子正坐在方才断君生的位置上,一手拿着一个苹果在吃,另一手朝他伸着,还抓着一个苹果。

“……九殿下怎么来了?”

“我正在街上赏花灯,看你进来了,以为是来吃饭的,就进来打算蹭饭吃。”九皇子道,“谁知道,你是来会客的。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暗中观察,随机应变了。”

他的手还伸着,像是在等着萧无常去接。

萧无常的喉结蠕动了一下。他手指微动,缓缓张开,朝那苹果抓了过去。

只听嗙地一声,森威尔捏碎了对面妖物掷来的石块,落得满地都是。

岑吟发现,他是个不笑则以,一笑就带点邪气的男子。

与他对垒的是个飞头降,似乎是东亚那边的妖怪。源今时说那东西生前应当是个降头师,学的不知哪路阴诡的降头术,生生把自己炼成一个飞头,每到夜晚便要拖着肚肠四处喝血。

只见那飞头长得极丑,表情十分扭曲,面露阴森之态。他穿着一身巫师袍子,一跳一跳地上了擂台,对着森威尔露出那沾着血丝的獠牙。

森威尔没有任何反应,好像他只是一个较丑的冬瓜,勾不起自己什么兴趣。

围观众妖忽然爆出了惊呼声。只见那飞头先动了手,他将自己的脖子咔嚓一声扭断,随后头便向上飞起,从脖颈里扯出了心肝肺肚肠一堆东西,看得岑吟有点作呕。那堆黏糊糊的血肉拖家带口地朝森威尔飞了过去,张牙舞爪,内脏都有些发霉发烂了。

森威尔仍旧是那副看丑冬瓜的表情。岑吟盯着他,却感觉到他周身的气劲都蓄力在了腿部。

“他要用腿……”

岑吟声音刚落,就见森威尔后退一步,在那飞头过来时猛地踢在他头上,将他连肠子带肚爆成了碎末。

也不知该说他是不认真还是玩世不恭,但显然他根本就没尽全力。

长辫子一敲锣,大吼一声,大致是西洋人获胜!

“预测得好准啊。”源今时在一旁笑道,“我只顾着看那堆内脏了。那家伙左心房肥大,比寻常人的肿胀不少。”

岑吟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心说为何你对这种事如此了解……

第一轮十六人对垒,胜出八人。随后便要进入第二轮,仍旧是一对一。

这一回合,分别是相扑力士对茅厕精,鱼头男对傀儡,坊主和尚对黑熊精,森威尔对豌豆精。

本来豌豆精是没有名额的,但那对互殴的夫妻已经和好了,一同退赛,去恩爱如初了。所以他们额外增加了一组。

这一轮打得也几乎没有悬念,除了相扑力士与茅厕精斗得不相上下还有点看头外,其他几位几乎都是极快便结束了。

鱼头男把傀儡打得漫天碎片,坊主将黑熊精打飞到了河里,至于森威尔……他直接把豌豆精给吃了。

不但吃了,他还仰头张开了口,嘴里竟冒出绿烟来,显然是把豌豆精给消化了。

“他太过分了!”岑吟怒从心中起,“虽然是豌豆,但也辛苦修炼了数百年!就这么一朝被吃了!这擂台竟枉顾妖命!”

“没事没事,这群豌豆都是一个豆荚里的,有好几条命呢。吃了一个不打紧。”源今时仍旧一脸笑意,“它们输得起。”

接下来战场已近乎白热化。鱼头男对上了茅厕精,森威尔则对上了坊主,众妖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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