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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第一百四章(1 / 2)

路杳杳被绑的事情,声势浩大的开始,悄无声息的结束。

路家对外公布是被一伙潜藏在静安堂的歹人劫持,幸得殿下及时解救,五十三个歹徒被当场斩杀,静安堂被一把大火烧了,至于白家那位绞了头发,被关在静安堂的五娘子无人敢问。

当日早朝,白家义愤填膺,要求严惩歹人,顺势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圣人病了许久,脸色蜡黄,冷淡地看着地下的闹剧,最后面色冷淡的退朝。

“太子妃当真是吉人自有天相。”白平洲笼着袖子,快步下了白玉石阶,上前,对着路寻义庆幸说道。

三三两两散朝的官员看着并肩走在一起的人,皆是面面相觑,各自后退了一步。

路寻义只是笑着点点头,一如既往地温和:“自然,倒是可惜了白家五娘子,误被奸人牵连,不幸遇难。”

白平洲长叹一声,扼腕说道:“我那女儿但凡有太子妃一般运气也不至于落到如此下场。”

“杳杳自小心善自然得天地眷顾一些。”路寻义站在宫门口,对着白平洲认真说道,“白相也不必伤心,好歹还有一个女儿。”

白家重嫡极为严重,虽然有几个庶女,但嫡女如今可就一个了。

白平洲和蔼地点点头:“自然,路相可是要去东宫看看,带我问好殿下和太子妃。”

跟在两人身后的众人看着两人在宫门口和和气气地分道扬镳,不由都轻轻松了一口气,白路两家的冲突在各自退让一步之后,逐渐沉下水面,圣人召集御医的频率越发密集,对着朝臣越来越不吝颜色。

九天阊阖的红墙一眼望不到尽头,紫泉烟霞弥漫的长安城笼罩着令人窒息的气氛。

春日姗姗来迟,却无人有心庆祝。

路寻义来东宫看望动了胎气,在床上静养的路杳杳时候,她正心不在焉地给平安包爪子。

平安整个人娇气地躺在路杳杳的腿上,哼哼唧唧地举着胖乎乎的爪子,被火燎了的大尾巴光秃秃的一截,前爪子被裹得像一个粽子。

“这么肥,怪不得城门口的狗洞挤不进去。”路寻义坐在她边上,正好和无辜狗眼睛的平安对上视线。

平安下意识整个人埋进路杳杳怀中,宛若一条死狗。

“也不是很肥。”路杳杳捏捏它的肚子,心虚地说着。

“还难受吗?”他问。

“肚子早就不疼了,是你们太紧张了。”路杳杳不悦说着,“我现在都不去在花园里闲逛,大好春光都浪费了。”

路寻义伸手撸了撸平安的脑袋,平安乖乖地梗着脖子,僵硬地好似一条石头。

“这狗也算没白养。”他难得正眼看了眼平安,却见平安的耳朵都是贴着脑袋的。

“你怎么今日有空来这里啊。”路杳杳看不下去了,把平安从腿上抱开,拍了拍它的屁股,平安立马撒开爪子头也不会地就跑了。

“看看你。”路寻义接过绿腰递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我怕你有事憋在心底,把自己憋坏了。”

路杳杳低眸,沉默片刻后说道:“没什么心事,好得很,有心事的是你和哥哥。”

“她们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她抬眸,露出那双清亮明媚的眼珠,眼波流转如艳阳琉璃,盛了一室春光荡漾,“我要相信你告诉我的,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那我若是说确实是这样呢。”

路杳杳目光迷离,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细长的眉微微蹙起。

“可你不是这样的人。”她低头,有些难过地说着。

“外人都说你心狠手辣,不折手段,人人都道你权欲熏心,虚伪自私,可我还记得你以前站在大门口看着娘的样子,你在笑可我却觉得你在哭。”

“路府这么冷,你却愿意为了路府抛弃我们的小院。”

“不过你确实也对不起娘,幸好娘走的时候已经不要你了。”

路杳杳睁着水润的眼睛,眼睛懵懂而犹豫:“若是可以选择,你还是会选择之前的路吗?”

“会。”路寻义犹豫许久,终于还是伸手摸了摸面前之人的发髻。

从牙牙稚童到窈窕少女再到初为人妇,他已经许久不曾摸过她的脑袋了。

“你见过西洲的风吗?”他笑说着,“太大了也太冷了,我与你母亲便是在那里认识的,她拿着一瓶越州酒把我灌醉在满天风沙的客栈中,睡醒后说要嫁给我,因为我是这一带唯一识字的。”

“那个时候我不过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看不清前面路的废物。”

这是路杳杳第一次听他讲起他们之间的故事,明明是平淡的语气,他却听出一点欣喜。

“她就是西洲人,不过祖辈是被流放过来的,他父亲是个教书先生,可惜西洲太荒凉了,连温饱都是问题,更别说读书了,一家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她性格泼辣,就自己开了一家酒肆,招待来玩各色江湖人。”

路寻义脸上带出一点真切的笑来,让他浑然多了点人气,不再是权力巅峰那位高高在上,无人能及的相爷。

“那十年实在是太开心了,杳杳,西洲真的太穷了,我穷尽十年,来回奔波,上下打点,不过是让那里的人从一个等死的草芥到可以勉强温饱的人,我以为我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直到朝堂斗争蔓延到这块地方。”

“你二哥死了。”

“我无能为力。”

路杳杳一怔,她知道自己有个二哥,却不知道他的死因并不是寻常病死。

“西洲陷入战乱,我被调任去了凤州……”他笑了笑,又恢复了往日平淡冷清的样子。

“不是所有人都跟长安一样的。”他看着路杳杳,笑着说道,“长安繁华到能迷了人的眼,让人以为这是仙境,到了这里,人人便都自由了,可大昇之外,更多的地方,都是一个个无力改变的草芥,江南自古繁华,可你仔细看去,那些民众不过是白李两家踩在脚下的基石。”

“只有站得足够高,才能改变这样的现状。”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一力推动科举制的运行,破开世家门阀的口子,也曾打压过不少名臣良将,被世人唾骂,可他还是一步步走到今天。

“古人都言以身殉道,那又未尝不可。”

路杳杳看着他,手指微微颤动。

她也许还有满腔的话要问,可突然都掩埋在短短的四个字之中。

有些人生来是为了翱翔天际,就像柳家老太太,长安束缚了她,也葬送了她。

有些人出生就是含着金汤勺,就像长安遍地的高门世家,此生都奉献给了门楣。

有些人立志要破开世间壁垒,就像路寻义,他可以抛弃一切,包括他深爱的人。

“哭什么?”路寻义笑问着,“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也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都太俗了,上不得台面。”

路杳杳狠狠一抹眼睛,低下头:“我才不会同情你,理解你,你才俗。”

“我……”她到底还是哽咽着,“算了,不说了,你对不起的是娘,你可以对得起天下,却唯独对不起爱你的人,还有哥哥,你教他君子之道,却亲手打破他的保护,让他陷入痛苦两难之中。”

“你们的事情自己去解决吧。”路杳杳伸手把人推开,“不留你吃饭了,你快走吧。”

路寻义只好起身离开。

路杳杳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拱门处,记忆中高大强壮的父亲不知何时已经老了。

他做了这么多有什么用,没人看得见,可他不做,那便是一辈子郁郁不得的困兽,他选了一条艰难的路,代价是她的母亲,她的哥哥,是柳家,是无数愿意为此殉道的人。

一股不受控制的悲伤混着春日和煦的光涌了上来,让她突然奔溃,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站在十字口的刀尖上,原谅不原谅,喜欢不喜欢,理不理解,就像路寻义说的,都已经不再重要。

母亲选择葬在越州。

柳家选择以身饲虎。

哥哥依旧回到长安。

因为朝闻道,夕可死。

宫墙门口,原本应该走远的路寻义站在树下,从他的角度隐约可见其院内一点动静。

他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就好像多年前,他同样站在墙角看着屋内病入膏肓的女人。

他一辈子的柔情都葬送在十三年前的雨夜中,哪怕是对着她的一双儿女,也不再能流露出半分柔情,可今日听着这个最像他的女儿在这个寂静的午日痛哭,心底却是蓦然泛起一点柔软。

这是她和他的女儿啊。

像她的模样,像他的性子。

是她留在世间最后一抹鲜活的证明。

温归远回来的时候听到路杳杳在寻阳阁看花的时候脚步一转,朝着寻阳阁走去。

温归远在楼下时便看到路杳杳半个人趴在红木栏杆上,随手折了条柳枝,在空中晃晃荡荡着。

柳枝鲜嫩翠绿,纤弱韧劲,在姹紫嫣红的花园里竟然意外显眼。

“今日怎么难得爬楼看花。”他坐在路杳杳边上问道。

“你看,这就是长安啊。”路杳杳遥遥指了指外面的天空。

寻阳阁乃是第一任太子建的高楼,还未竣工就意外身亡,站在上面可以俯视整个长安。

入目所及,长安锦绣成堆,满城黄金,纵贯南北的朱雀大街把长安城分成了东西两部分,南北十一条大街,东西十四条大街,整整齐齐一百一十坊,让整个长安近似一个围棋盘。当真是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她沉默着,最后叹了一口气:“算了。”

长安一夜,开遍红莲万蕊。

是人人都向往的盛地,她却突然失了星期,想起爹说的荒凉西洲。

她突生出一股百无聊赖的心情,趴在栏杆上晃着手中柳枝,懒懒散散地说道:“我想去西洲看看。”

温归远抬眸看她。

“元遥,你去过西洲吗?”她问。

“去过。”

“真的很荒凉吗?”

“以前是。”温归远把人从栏杆处捞回来,抱在怀中,自从静安堂一事后,温归远一见她就喜欢把她抱在怀里,只有那点真实的触感才能让他安心。

“现在呢?”

“远道隐姓埋名在陇右道时,接管了无人上任的西洲,三年时候足够让一块战乱死地冒出绿芽,如今西洲是当时他一手挖掘的人管辖的,现在至少还有人烟。”

温归远把玩着路杳杳细嫩的手指:“你打算一直不和你哥说话。”

“他曾自言性格像他母亲一样执拗,就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他叹气,“现在他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你就回头看看他。”

路杳杳自下而上仰视着他:“你怎么好端端来当说客了?”

温归远捏着她的手指不说话,颇为无辜。

“对了,文宜送出去了吗?”她转移话题问道,突然八卦地在他身上坐直,神秘兮兮地问着,“封家没反应?”

封若章竟然喜欢柳文宜!

要不是当时情况危急,路杳杳恨不得整个人挂在柳文宜身上打探消息。

封家是谁!

世袭付国公,已经传了五代,是至今唯一剩下的开过功臣。

封若章是谁!

封家九代单传,唯一嫡孙,封家的独苗苗。

柳文宜平日里在长安城不显山不露水,这一下可直接炸了封家。

“自己跑的,和我没关系。”温归远无辜说道,“宣门司可拦不住这金子做的纨绔公子哥。”

“封家能有什么办法,封若章的脾气蛮满长安皆知,可是你和弟一样的第一纨绔,现在只能希望快点解决此事,再把人哄回来。”

路杳杳皱皱鼻子:“那文宜怎么办?”

“那是别人的事情。”温归远捏着她鼻子,“你还能管她一辈子不成。”

“怎么不行,她是我一辈子的朋友,封家若是欺负她,我可要闹了。”路杳杳趴回他怀中,后知后觉,“咦,你说封家插手此事了?”

“嗯。”

路杳杳瞪大眼睛。

“你知道当时封若章回长安,被人追杀,刀自胸口而过,差一分就去……”

温归远含含糊糊地说着,却依旧描述出当时的惊心动魄。

“封家是世家但也是寒门起身,凭着卓越军功和一代又一代上战场的封家人浴血奋战才屹立不倒的,虽然从不站队朝堂争斗,但现在伤了自家孙子却又另单别论。”

“所以那天你调动禁军也是因为封家吗?”路杳杳好奇问道。

禁军直属圣人,这次她回来圣人一句话也不说,她早就琢磨处一丝不对劲。

既然圣人如此态度,那禁军的出现就值得深思了。

“当时情况紧急,禁军暮鼓响起后就要离开,关键时刻是胡善仪偷了他爹的牌子送来的。”

路杳杳被口水呛了一下。

“什么!”

“她那天骑马跑来路府的,说他爹今日下值喝醉了,睡觉的时候她趁机偷出来的。”

“胡扯,他爹千杯不醉啊,而且那令牌可是用她娘封的三层袋子装的,睡觉都要捏手里,怎么可能被她偷了。”路杳杳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温归远笑着没说话。

“那她现在还活吗?”路杳杳真情实感地问着。

“被他她打了一顿,后来胡家又没看住,被她逃了出来,昨天和柳文宜一起被路相送走了。”

胡家的侍卫可都是胡统领亲手调/教的,怎么会连着三脚猫功夫的胡善仪也看不住,也太扯了点。

“倒是凑巧。”路杳杳瞬间想明白其中关系,不由讪讪说着。

“嗯。”温归远把人打横抱起,“吃饭吧,天色不早了。”

路杳杳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整张脸蒙在他怀里。

“不吃了,我困了。”

“那就晚上吃。”温归远毫无原则,立马改了口风。

日子悠然而过,朝堂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安静,白家的事情在推出一个颇为亲近的远房之后彻底平息。

春天都要过了,但长安的春宴才刚刚开起来,错过一个春天的夏宴像是要补足之前的遗憾,热闹而盛大,倒是东宫早早挂了牌子,闭门不出。

平静繁荣的背后是即将沸腾的热油,敏锐的人家也早早推了请帖,约束家中子弟。

“张御医又被乾阳殿清走了。”春嬷嬷自游廊处快步走来,低声说道。

路杳杳懒懒睁开眼,眉心不由蹙起,看着春嬷嬷凝重的脸:“圣人是不是……”

若不是路杳杳如今每三日就要人请脉的缘故,不然也不会知道,宫中御医几乎住在乾阳殿。

现在每三日来请脉的御医都不一样,御医也从院首到刚进来的新御医,不得不让人多想。

“那还请吗?”春嬷嬷问。

路杳杳的肚子终于显了出来,她开始怕热,早早就换上夏裳,一起一动,就露出肚子的弧度。

“不了。”路杳杳被人扶着靠在软椅上,双手搭在肚子上,“殿下中午回来吗?”

“刚刚让旭日递话回来,说是白家在外多年的姻亲,白夫人的哥哥归德将军苍云逸回来了。”

路杳杳动作一顿,惊讶说道:“他怎么回来了。”

春嬷嬷摇摇头,反而说起另外一件事:“皇后大喜,正准备三日后在宫中设宴。”

归德将军苍云逸正是白夫人母家,常年镇守南边,今年过年都不曾回长安,却在这个没节没日的节骨眼回来了。

“都邀了谁?”路杳杳准备起身走动。

春嬷嬷连忙把人扶着:“全长安三品以上的家眷都请了,东宫的帖子估计明日就到了。”

“这么多?”路杳杳皱眉,“圣人现在这样的情况,皇后还要大肆操办?”

“这也是奴婢觉得奇怪的地方。”春嬷嬷扶着人在青石小道上散步,“皇后看不清,难道白家还看不清吗,现在长安城有点眼力见的,连着宴会都不去了,更别说这样高调开宴了。”

“最近长安城有什么不对劲吗?”她问着一侧的卫风。

卫风摇摇头:“只是听说最近长安江湖人很多,闹了不少事情,长安尹为此发了通告,谁在闹事便直接驱逐处长安。”

侠以武犯禁,乃是屡见不鲜的事情,长安城乃是大昇中心,管束更严,便是之前圣人千秋涌进了大量的外国人和江湖人,也不见其犯事。

“怎么都挤在一块来了。”路杳杳心底莫名不安,喃喃自语。

就在三人散步的时候,平安在角落里哒哒地跑过来,整个人又是水又是草,一副在外面玩疯了的模样,嘴里还叼着一样看不清模样的东西,一见路杳杳就心虚想跑,尾巴一晃,往后退了几步。

“过来。”路杳杳对着它招招手,和颜悦色说道。

平安扑闪着大眼睛,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一开口就黏黏糊糊地蹭了蹭她的大腿,娇娇滴滴,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令牌。”路杳杳不为所动,冷漠地伸手拿过它嘴里的东西,“这是什么令牌,好奇怪。”

令牌是圆形的,金桐质地,拿在手上颇重,最上面雕刻着一条龙,两侧两根长枪,正中一个硕大的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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