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上哪去写对子？”周长生还没反应过来，看着蹦蹦跳跳的两个孙子疑惑道。

“大哥自己写啊！”周靖笑道，“老爹，大哥在家里写对子呢，我爸也刚让我把红纸送去。”

周长生猛地拍了一下大腿，扬声大笑道：“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以后我再也不用找长富写对子了。”他从柜子顶上拿下红纸就往外走，“去看看。”

看着周长安和周世平两人还在发愣，周长生笑道：“这个呢我也不劝，你们要是想找长富写对子呢就去找他，要是愿意跟我一起去扬帆世清家呢现在就一起走。”

周长安和周世平面面相觑，正在犹豫不定，周靖又喊道：“大爹，我哥的对子写得可好了，比我们学校主任写得还好哩。”

周长安略一思忖，想着前些年周老太爷写的那一手好字，他们的对联都是老人家写的，只是后来周老太爷封了笔他们才不得已转而去找周长富帮忙，虽然同是本家，周长富可没有周老太爷那样随和，言语间总是有种你有求于我以后得投桃报李的那种优越感。虽然心里有点憋屈，奈何真的是有求于人呀，只好将不爽压在心里。

就拿这次周长生家的麦苗被啃了，明明是周长富的不是，却非要强词夺理争辩一番，本家兄弟都为这点小事红了脸，其中的是非曲直他和周世平是一清二楚，所以知道依着周长生的脾气肯定不会主动上门，所以他们两个才一道过来，就是为了给大家一个台阶，给他们说和。

再怎么说也是本家兄弟，虽然由于家族太大远房堂兄弟之间红事平时少有来往，但是像谁家老太爷做寿这等大事和遇到白事，整个家族还是都齐上的。现在周长生和周长富两个红了脸，周长安和周世平这两个平时就和周老太爷这一脉比较亲近，自然也是向着周长生，要不然他们两个怎么会打算帮他们说和呢。

现在听说世清家的大小子在家写对子，周长生自然不需要再去长富那里，他们两个也不需要再挖空心思地帮他们说和，自然也少了负担。

“那我们就沾沾光，让世清家大小子给写写？”周长安笑着看向周世平，后者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周靖和周远航两个蹦蹦跳跳的在前面走，周长生和长安还有周世平三人跟在后面，一路上有人看到他们夹着红纸都在打招呼，周长生就得意洋洋地告诉对方，他们是去世清家写对子呢。

那人看着三个老头一路上有说有笑地走了，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加快脚步往周长富家去了。

周长富家，堂屋里八仙桌上摆着铺好的红纸，周长富手握墨笔正在挥毫泼墨。他的神情的那样的随意，写好了一张就有人捧着放到一边晾着，又有人赶紧铺好另一张红纸。

屋里坐着站着足足有七八个人，除了周姓的本家，还有一个外姓的小户。他们或抽烟或闲谈阔论，不时去看看自己的对子晾干了没有，收拾起来回去。

可以说除了家里办事，在农村很少有人家同时聚着这么多人。周长富很享受这种感觉，在写好一副对子后放下笔，接过某人递过来的香烟，又心安理得地被上了火，深深吸了一口，眯着眼睛把烟雾缓缓吐了出来，看起来是那样的高深莫测。

“长富大爷，手酸了吧？”那人讨好地问道。

“酸，写了半天不酸才怪。”周长富呵呵笑道，“现在岁数大了，精力也不如前几年了，写几个字手脖子就疼。”他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要不是你们这些本家有求于我，我才懒得在这里耗费精神呢。

听到周长富这样说，就有人附和说是呢，得亏有长富大哥，要不然我们真的不知道找哪个写对子呢。除非是去街上买，要不然只能自个儿在家里画了。这人喊周长富大哥，自然是平辈。

又有人插话道：“东庄的庄三去年就是在家自己画的，我去看了，画得就跟狗尾巴圈一样，那字丑的，连我儿子都不如。”

“就是就是，那样的字贴在门口多丢人。”又有人笑道，“这对子就是人的脸面，大过年的贴着鬼画符在门口，也不怕人家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