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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指腹为婚(1 / 2)

·第10章·

指腹为婚

沈洵拿狼毫笔稍稍沾了沾墨,一块足有二尺多长的宣纸被铺陈在他桌上。这么大的一张纸,若是不写个二三十来字,都不好意思落笔。

但沈洵也只是顿了一下,似乎思考该怎么谋篇,便落笔去写。

这期间,那些人都端着茶杯在手,努力装着不经意,其实恨不得脖子再长个几尺长,好凑到那张桌前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字。

但其实多数人心中亦都是明了的,即便是当世不二的书法大家,若是八年没有动过笔,再好的笔锋,也定然荒废了。更遑论沈洵八年以前不过是个弱质少年郎,就算曾经写的字再好,又能如何?

想着想着,某些心高气傲的年轻人,还未看到字就已先眼露不屑了。

只有沈文宣一直不动声色地从旁看着,待沈洵一帖字写完,他首先拿起,微笑递给了旁边的一位老翰林。

内容是很普通的一阕祝寿词,普通,却应景。但和字比起来,词相对就不那么重要了。

众人一看老翰林拿到字后的脸色变化,都立时坐直了身子,眼神也热切起来。老翰林看完了便递给旁边的人,每个人拿到后均一脸的耐人寻味,花了半盏茶的工夫,才传递完一圈。

老翰林姓许,在翰林院供职已有三十余年,他脸上带了一抹激赏钦佩道:“二公子的字底蕴深厚,笔力雄浑中透着劲媚。便是老夫我,也未必能写出这么有功夫的一篇字。”

有人开了头,一圈经历过科举洗礼的文人们都开始七嘴八舌说开了:“依我看这些字体翩若惊鸿,倒是很有天下第一行书王羲之的内蕴风骨!”

这篇字又回到沈文宣手中,沈文宣再端详道:“我倒觉得贤弟的字锋棱明显,书风遒劲,颇似柳公权。”

众人看法不一,最后有人轻笑一声:“我看二公子的字是博采众家之长,自成一脉才是。”

于是短暂沉默后,又出现纷纷应和声。

沈洵淡淡一笑:“不过是拙陋小字,不能登大雅之堂。诸位实在是过于赞誉了。”

花期就算不懂台面玄机,也知道自家公子说的是场面话。但她打眼望了一圈,早就释然,今晚这一片地,本就是一些场面人,说着一些场面话。

但花期惯以低调出名,现在这种场合,她更是恨不得低到地底下。因此就算观察,也仅限低头的那一小片区域。越是这种人多的时候,越是一不留神就万箭穿心。

好似突然就放开了,一下子都拼命向沈洵搭讪,明明才认识不到一个时辰,但说起话来个个好似割头不换相见恨晚。

沈洵却侧过头,一径地与沈文宣说起话,和他亲密地聊着家事,沈文宣也是积极地附和着。看着只比亲兄弟,还亲密三分。

只听有人问道:“记得世人曾经赞沈公子为诗画公子,不仅字可与名家比肩,画作亦是让人叫绝的。记得二公子有一幅极出名的好画,好像叫《琼花少女图》是吧?”

此话落下,忽然满场寂静,落针可闻。未及反应的一些人,都端着酒杯面面相觑。

那人还毫无所觉,自顾自地说下去:“画的是一位琼花树下的少女,据说人儿意境都十分之美,当年在京城好像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还有不少名家曾临摹过此画。二公子诗画双绝的名声似乎也是从那时传出来的,可惜,似乎后来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不曾再见到这幅画,实是遗憾。”

看那人实在是一点觉悟也没有,终于有人此时慢腾腾说道:“是啊,这幅画当时是画的沈公子指腹为婚的一位女子……虽然当日画中人只有七八岁光景,但女孩儿确然是生得很美。”

后面那句话完全就是装饰了,重点是前面那句。

毕竟这件事在当时,的确是很轰动的,所以在场也鲜少有人真不知道……

曾和沈家二郎指腹为婚的女子,不就是曾经的年将军——年尚书——年家的那个女孩儿吗?

现在姓年的一家子都不知道离开京城几百年了,那女孩当然也早就在那场风波中不知所踪。

一片怪异的沉默中,只见沈洵沉沉地道:“那幅画后来被在下收回了,因此不曾再流传于市井。”

他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温润,但却似秋日的湖水带了丝丝寒凉。

在场的人心里哪个没有九曲的肠子,哪个听不出二公子话下的冷意,都在心里更加痛恨提起这件事的那个缺心眼。

而那个缺心眼此时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缺心眼,忽然紧紧闭着嘴巴不说了,竟然没有再去追问人家为什么要把画收回。

“二公子的字当然好啦!那时情景怕不是洛阳纸贵!我记得方才公子献出的那柄血如意,就是一个富商为了求得沈公子的字,而花重金命人打造出来孝敬沈公子的!”

这个哈哈打过去,这些人都是油滑多年的老世故,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再僵的气氛都能救活了。当即有人把话题带开,“沈公子大才,早年有幸拜读了《京华赋》,篇中论及国体民生,实乃奇文,无怪在当年能引得龙心大悦。”

龙心大悦这是真的,有些朝中老人知道的内幕消息,皇帝当时还打算封十四岁的沈洵官职,让他上朝议事,后来不知经谁人劝谏,才放弃了想法。

不过自那之后,连带的沈东岩在朝上也多了很多权力,他说的话突然就会很得皇帝的耳朵。爱屋及乌,其他人自是羡慕不来的。

众人都认为淳熙六年是个多事之秋,也因为沈洵的事,和年家的变故几乎发生在一前一后,因此也更加深了所有人对它的记忆。一朝富贵终做了土,也有其中一部分大臣寒了心。

沈家与年家是何等千丝万缕,但沈家并未因为此受到任何牵连,许多人都说沈家的圣宠实在优渥,简直无人出其右。

“虽说沈家一点事是没有,但沈家二公子,毕竟与年家的女儿情意深厚啊!从《琼花少女图》就可见一斑。”

“二公子此后消沉,只怕除了断腿,还有也因为此吧……”

“天妒奇才啊,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遭受变故呢?”

那些人议论完了,满足了。擦擦嘴,又开始对美味佳肴大动食指。

酒过三巡,有人终于耐不住慨叹道:“年家女儿啊,当年我那小叔子爱赏玩字画,我见过一次,虽然彼时年幼,但沈公子画得传神,只透着股灵气逼人,国色天香,委实不俗,观之难忘。”

还有质疑的声音:“年家那小姐,那时候毕竟只是个女童啊。”

“那时候沈公子亦是堪堪少年时,若是一般女子,也不能让沈公子这么怀念了……”

气氛如此不寻常,那些笑着的有多少是在真正地喝酒,或是不过借酒杯遮挡他们变化万千的神色。

花期隐隐不安起来,今天发生的事还是超出了她们几个的预料,她看着沈洵,甚至开始担心坚持让沈洵出来是个错误。

沈洵朝她笑了笑,极温柔极温暖。这种暖意使得花期鼻子不由自主一酸,忽然就有一种感觉,今日满堂皆是锦衣华服的男子,唯有她眼前的这一个,才是真正的贵公子。

花期愈加低眉顺眼目不斜视,只望不给他带来哪怕一丝的麻烦,连她都会觉得不忍心。

而人们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了热闹,之后的那支梅花令,整一晚都没再在沈洵桌上出现过了。

而东府的院内,月凉如水,几个人趴在暖榻上面。阿久晃着腿,舒服得眼都眯起来了:“其实素锦姐姐今天完全可以跟公子去的,反正花期都把脸遮着呢,即使她去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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