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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冯妙的怒气(1 / 2)

方冀南脖子一缩,顿时觉得媳妇这气生的,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他顿了顿,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替自己和爷爷辩护。

“爷爷当然好啦,爷爷对我恩重如山,还把温柔漂亮的宝贝孙女嫁给了我。”方冀南揽着冯妙身体晃了晃,讨好地嘿嘿笑,“媳妇最好。”

冯妙脸色平淡没接这个茬儿。

“那你明天跟你大姐回去?”

方冀南一愣:“大姐跟你说的?”

“你大姐什么时候跟我单独说过话了?”冯妙轻飘飘乜他一眼,“难道你还能不回去?”

方冀南敏锐察觉到她对大姐似乎观感不太好,再想想自家大姐那个做派,便娓娓跟她说起家中的情况。

“我明天不打算跟他们回去。这个月末,或者下个月初,等把家里安排一下,我们带上两个孩子,一起回去看爸,你看行不行?”

“我们家,我十五岁时我妈生病去世了。我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我哥九年前出了事,没了。我跟我大姐整整相差十七岁,她31年出生的,34年长征,爸妈行军打仗没法带她,把她寄养在老百姓家,后来又被那家送给别人,差点找不回来,一直到十几岁才找回来,又被送去上学,等我记事起,她就已经出嫁了,所以我跟我大姐其实相处不多。九年多不见,连我自己都陌生,你让我见到她欢天喜地,还是抱头痛哭?”

“我二姐38年生的,比我大十岁,我哥是老三,我哥也比我大了八岁,小时候我跟我哥比较亲。我大姐那人性子不好,她要是哪儿让你受委屈,你跟我说,有啥事你就往我身上推。”

冯妙无所谓地笑笑,沈文清也没哪儿能让她受委屈。

“你大姐上午来时,张口就跟我打听冯广山为人怎么样。”冯妙微笑。

方冀南脸色一变。

怪不得呢。

“估计是怕老爷子为人贪婪,挟恩图报,讹上你们家吧。可能在她眼里,老爷子当初能帮上你们家,那是他的荣幸。”

她轻飘飘笑道,“我现在倒不怎么生爷爷的气了,就算有气,你大姐也替我出了,我心里其实还挺痛快的。”

冯妙说完,自顾自爬上炕,舒舒服服钻进被窝。方冀南脱鞋上炕也钻进来,刚把人搂进怀里,冯妙从容淡定推开他。

“赶紧睡吧,明天一早还得起来给你大姐他们做饭呢。”

冯妙打个哈欠,“对了,那是你姐,怎么招待你说,我做,要不你明天早点儿起,你五点就起,骑车去镇上买点肉啊什么的,六点半之前把肉买回来,还来得及我炒熟做好。”

“……”方冀南心累。

“我就不该叫他们过来吃。”他烦躁地说道,“家里有什么吃什么,煮点粥就行了,谁家一大早上吃肉,有毛病啊。”

揣着某种心虚,方冀南第二天起了个大早,都没用冯妙督促,洗漱后把院子打扫一遍,鸡圈也扫了,茅厕也冲了,主动跑去灶房帮冯妙烧火。

冯妙就先用大锅把馒头蒸上,小锅炒菜。一个蹲那儿烧火,一个弯腰切菜炒菜,沈文清和张希运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冯妙一转头,两人到院子里了:“大姐、大姐夫来了?”

方冀南弯腰塞了两把草,起身出来:“大姐、大姐夫来了,怎么不等我去领你们。”

张希运笑道:“找得到,我跟你大姐起来收拾好,遛着弯儿散着步就找来了。”

“那行,那你们自己坐会儿,饭这就好。”方冀南坐回去烧火。

“你还会烧火?”沈文清走过来拍拍他肩膀,“起来,我帮你烧。”

“你出去吧,我烧。”方冀南笑道,“做饭这个,我也就会烧个火了,做饭不行,做了也没法吃。冯妙做饭好吃。”

沈文清:“你一个大男人,学什么烧火做饭呀,在家的时候吃饭都得别人盛好。”说完还有意无意瞟了冯妙一眼。

冯妙眉梢一挑,也懒得理她,弯腰把锅里的菜装进盘里,端出去了。

方冀南两眼盯着灶膛的火,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倒是张希运在旁边接了一句:“嗐,不会做饭,那是有人做给你吃现成的,没人做给你吃你保证就会了。你看看我,我刚下放到农村那时候,别说烧火做饭了,喝口凉水自己都不会挑,愁的呀,现在烧火做饭一把好手。”

方冀南这会儿才琢磨出点什么味道来了,不禁笑了下,心说这个半道上的大姐夫人还不错。

方冀南笑着说:“那是,没人管你,你就什么都会了。你看我,啥也不会,我就是缺少锻炼机会,娶个媳妇太能干了。”

沈文清脸色变了变,张张嘴,到底没再言语。

冯妙炒了个小葱鸡蛋和青椒炒丝瓜,切一碟自家腌的小咸菜,玉米粥和二面馒头,一边收拾桌子,一边叫两个小孩起来吃饭。

饭后沈文清和张希运没急着走,坐在院里聊了会儿,才知道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张希运,居然是帝京大学的老师。

知识分子臭老九,旧家庭出身,又戴了个反动学术的帽子,大运动中张希运几乎脱了层皮,也下放到东北农村,就在那里结识了沈文清。

这俩人可以说同病相怜,沈家一出事,沈文清的前夫怕牵连自家,赶紧跟沈文清离了婚,两个孩子跟了前夫,而张希运被打倒后,老婆也立马跟他划清界限,躲远远的,一个女儿也带走了。

从帝京下放到偏远苦寒的农村,独自一人生活,谈何容易。这样的一对男女,在异地他乡的东北农场搭伙过日子,再合乎情理不过了。

现在沈家平反,沈文清回到帝京,张希运也得以一同回去。

“大姐夫是考古系?我听广播里说,国家开始抢救修复文物了。”冯妙插了一句。

“是呀,抢救修复,国家现在很重视。”一提这个话头,张希运顿时高兴起来,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你也注意到了?你看看,这些年糟践了多少珍贵文物、古建筑,我这次回帝京,主要沾了你大姐的光,其实也有我们学校奔走努力,我以前的老教授前段时间落实政策回京了,他想让我回来,文物保护工作急需人手呢,学校也趁机做了工作,要不然我这次只能算返京探亲,完了指不定还得再回东北。”

“就是广播里听到的,我又不懂这些,大姐夫是专家。”冯妙笑。

谈起专业,张希运倒是不谦虚,连连点头说:“这些年糟践破坏的珍贵文物太多了,好多文物古建筑亟待抢救修复,国家正需要我们呢。这些东西太珍贵了,破坏了就没法再找回来了,这都是老祖宗留给我们的珍宝啊,华夏民族历史文化的印证,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怎么能没有历史呢,毁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我们要成为历史罪人的。”

“……瞧我,说着说着就扯远了。”张希运回神笑起来。

“大姐夫说得很好啊,我觉得像大姐夫这样,做文物保护工作的人都很了不起。”冯妙道。

“嗐,你过奖了。现在抢救保护,还不是因为破坏的太多了,你们见的少,那真是……让人痛心。”

沈文清道:“一说起你那些工作就没完了,我们其他人又不懂。”

“不说了,不说了。”张希运转向方冀南,问道,“小弟在中学当老师,教什么的?”

“嗐,学校缺什么我就教什么。”方冀南一哂,说他只跟学校请了一天假,请假不好请,学校挺忙的,暗示意味不要太明显地看着沈文清,“大姐,你们接下来什么打算?留下住几天,还是打算哪天回去,我送你们。”

沈文清这次倒没有再说什么:“回去,我跟你大姐夫商量了,今天就回去,那边也忙。”

“对,赶早不赶晚,路太远了。”张希运道,“等会儿我们就动身,下午赶到县城住一夜,明天一早有班车去甬城,我们到甬城坐火车。”

“你真不跟我回去?”沈文清问。

“不都说好了吗,我这也太仓促了,你先回去照顾爸,跟爸说我很快就去看他,到时候提前给你们发电报。”方冀南道。

沈文清反正不太高兴的样子,老半天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小布包。

“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方冀南接过来,打开抽绳,一沓子钱。

“大姐,你怎么这么没脑子,”方冀南叹气,“你光给我钱有什么用,你给我票啊,没有票,有钱也买不到东西。”

沈文清欲言又止,憋得慌:“……这是爸让我带来,给你们家老爷子的,说给老人家买点营养品,让老人家贴补生活,谁给你预备的呀,谁知道你非得不跟我们回去呀。”

方冀南:“给爷爷你给我干什么。”

转念一想,“算了,你给爷爷他也不要,给我吧,我来处理。”一抬头抱怨道,“你就算给爷爷,没票他也买不到东西呀,有钱你也花不出去,你看看我,我都多长时间没做件新衣裳了,一年到头那点布票,还不够两个小孩用的,没有票,黑市买点大米你都得贵一半。”

沈文清无语半天,说回去就给他寄。

交通不便,他们坐村里的毛驴车,把沈文清和张希运送到镇上。镇上到县城没有班车,老百姓出行基本就靠两条腿,这几年附近的小磷矿复工复产,每天有两趟车往城里磷肥厂送矿石,幸运的话,遇上好说话的师傅可以搭车,方冀南搭过几回。

三人在镇上的国营饭店吃了顿午饭,等到下午三点多钟,顺利拦下磷矿的车,看着沈文清和张希运爬进高高的驾驶室走了。方冀南转身去镇上邮局,拿着沈文清给他的号码,就站在邮局的柜台前,给他父亲打电话。

邮局里冷冷清清没别的人,绿衣的工作人员坐在柜台里,百无聊赖拨弄着算盘,方冀南拨通电话,喊了一声爸,一个大男人忽然眼圈发酸。

他笑笑,硬忍住了。

方冀南回到家时天已经黄昏,拐进巷子宋军开门出来。

宋军看见他惊讶地哎了一声,飞快窜过来:“方冀南,你怎么没走啊,不是说你回帝京了吗?”

方冀南:“你听谁说的?”

宋军吊儿郎当走过来,斜眼围着他转了一圈,笑嘻嘻道:“你别冲我烦啊,又不是我说的。你自己去问问,满村里还有几个不知道的,说你回帝京了,亲眼看见你跟你姐、你姐夫走了,还说你家里肯定很厉害,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瞧瞧你姐和你姐夫穿的,一个补丁都找不到。一堆妇女下午在那儿叨叨,说你就这么跑了,两个儿子也没带,没准跟小刘庄那个王志国一样,一去不复返,老婆孩子都扔了,白眼狼,陈世美,没良心的货。”

方冀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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