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薄雾笼纱,明月羞怯地隐在云朵中,九号公馆如城堡一般立在绿植繁茂的花园深处。
季扶光横抱着陆白,走出灯光氤氲的酒窖。
他神清气爽,俊美的脸上虽无表情,眼底却溢着酣足。陆白安静地躺在他怀中,脸色潮红得异样,不知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了。
被抱回卧室大床后,头便软绵绵歪到了一遍。
季扶光坐在床边,侧身凝视着她。宛若受到了什么蛊惑,他伸手摩挲着她的眉骨,又缓缓而下,轻轻擦过她殷红的唇瓣。
陆白似乎觉得痒,在迷糊中嫌弃地挥开他的手。
男人不由哑然失笑。
只有在欲望被满足地宣泄过后,人的脑子才会变得清醒。季扶光仔细思量着今晚发生的一切,脸色渐渐便得复杂了起来。
陆白百般谋划,一步步与他谈条件,斗智斗勇,想要他心甘情愿地免去陆家一千万的债务。
还债游戏……
呵,也亏她能想得出来。
可她分明喝了那么多高度酒,与他谈判时却思路敏捷,目光狡黠而清明,显然是一点没醉。
所以,她的酒量并不算差。
季扶光蓦然想起,三个月前陆白不过喝了半瓶红酒,便敢胆大包天地挂他电话,借着视频对他各种调戏和质问。
“因为二叔的脸,好看。”
“你娶我,是不是只想睡我?”
想必说这些话时她根本没醉,而是从头到尾,都在装疯卖傻。
……这小丫头,心眼居然这样多。
深夜沉沉,房内没有开灯,只有淡淡的天光透过落地窗和白窗纱。季扶光垂着长睫,视线流连着陆白清丽温柔的侧颜,墨黑的眼瞳渐渐失焦。
当初为了能简单直接,又万无一失地娶到陆白,他的确是用了些手段。
可若时间追溯到三年前,匿名将钱借给陆永善,他又真的只是出于好心。
陆永善是梧川出了名的赌徒,终日好高骛远,游手好闲。他年轻时就总找季家要钱,后两家切断了干亲,季扶光便与他几乎没了接触。
直到三年前,他居然跑到了轩城来找季扶光,说是想引他投资什么钢厂。
“季总啊,我和我那帮兄弟真的很需要您帮帮忙,能不能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
季扶光和他有什么情分,忍不了几分钟便下令赶人,陆永善却眼珠一转,无端端地提起了陆白。
“话说回来,落落真是承蒙您的照顾了,这学琴需要不少费用吧,听说您还给她找了个很好的老师……”
陆永善平日并不关心女儿,总觉她学那么多没用,将来挑个富裕的人家嫁了便可。但又瞧着这些年季扶光对陆白关照有加,心中竟萌动了一些歪脑筋。
“您这么照顾她,想必是喜欢她的,您看,她现在也成年了……”
他在梧川听了不少狐朋狗友闲扯,说现在的小姑娘心思活络,在城里被有钱人包养,一个人就能养活全家老小。
季氏富可敌国,季扶光又是手握重权的长子,陆白只需陪他几年,陆家真真是什么都不用愁了。
他贼眉鼠眼,话里有话,季扶光自然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荒唐之余,只觉这世界恶心得可笑。
都说虎毒不食子,可偏偏就是有如此心狠的父亲。季成林用季晴换了一块地王,陆永善也为了一点投资,想亲手将女儿献给他当情妇。
他心情恶劣地拒绝了陆永善,并让保镖将他毫不留情地扔出了大门。
然而仅仅隔了一天,陆白竟也来了。
他们父女像是说好了,前后脚地求他。她支支吾吾地说陆永善不肯支付轩音的学费,想求季扶光的帮忙,还提出了毕业后会归还他过去所有的资助。
十八岁的陆白,楚楚可怜的模样,是那样美丽。
不知为何,季扶光凝视着她,竟产生了极其恶劣的猜想。
会不会昨日陆永善的提议,也是她心甘情愿的意思?
“只要当了我的情妇,你想要的一切便都可以得到。”
当时他说了最过分的话,毫不怜香惜玉地强吻了陆白。直到她愤怒地咬伤了他,身体因惊惧而抖成了筛子,季扶光才察觉自己大概猜错了。
他很难忘记陆白当时绝望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