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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两万里_第二篇_第二十一章 屠杀场(2 / 2)

是尼摩船长!他的声音充满了蛮横和粗暴,他的脸孔更是狰狞得可怕。他的脸色因为心脏的不规律跳动而变得十分苍白,他的瞳仁爆发出晶光。他刚才简直是在怒吼,他的身子向前弯,用手扭住加拿大人的肩头,使劲把加拿大人压在平台上,同时,他回头对着那艘战船,恶狠狠地喊叫着:

“好啊,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你这被诅咒的国家的船!我不用看你的旗,就认得出你!你瞧!我给你看看我的旗帜!”

尼摩船长在平台上迎风展开一面旗,跟他插在南极大陆的旗帜相同,是一面金色的小旗。这时候,一颗炮弹斜着打到了“鹦鹉螺号”的船身上,炮弹从光滑的船上滑到了海水里,才爆炸开来,没能严重地损伤它。尼摩船长不屑地耸耸两肩,然后他冲着我,用命令的语气对我说:

“你们都下去,下去,您和您的同伴一起。”

“船长先生,”我喊道,“您会攻打那条船吗?”

“是的,教授先生,我要把它彻底击沉。”

“您不能这样做!”

“这是哪国的法律,只许我被动挨打,我要做!”尼摩船长冷冷地回答,“您休想给我做什么论断,教授先生,命运注定让您看见了您不应该看的事,所以,就认命吧。对方的攻击快结束了,我的反击会比他们的大炮厉害十倍。”

“这艘船是哪个国家的?”

“您不知道吗?那样最好!至少,它的国籍对您来说将是一个秘密。赶紧下到船舱,如果您不想被他们的炮弹炸碎的话。”

加拿大人、康塞尔和我,只能无奈地服从。十五六个“鹦鹉螺号”上的水手围绕在船长周围,用十分坚决的、充满仇恨的目光注视着那艘追击而来的战舰。我下去的时候,又有一颗炮弹击中了“鹦鹉螺号”,引发了船体的震动,我听到船长的喊声:

“打吧,一群愚蠢的疯子!尽情开炮吧!你们过不了今天了,‘鹦鹉螺号’的冲角是无敌的。你们的沉没会玷污这块神圣的海域,‘复仇号’的光荣残骸可不想和你们这些家伙为伍!”

我和同伴们回到房中,船长和他的船员们仍留在平台上。“鹦鹉螺号”的推进器加速运转,迅速离开这一带海面,行驶到战舰炮弹打不到的地方。但战舰步步紧追,尼摩船长始终和它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下午四点的时候,我的心情变得焦急不安,最后再也抑制不住,我快步走到中央楼梯那边,看见嵌板还开着。我冒险来到平台上,船长还在那里激动地来回踱步。他不时停下来睨视着五六海里之外的那艘战舰。他指挥着“鹦鹉螺号”正把战舰慢慢地吸引到东方去,不过他并不发起攻击。他是在犹豫不决吗?我想做最后一次努力,我刚要开口,他打断我,恶声恶气地说:

“这是我的权利!是上天赋予我的,在这里,我就是正义!我被压迫够了!你瞧,那就是压迫者!正是他们,把我热爱的一切都毁了,所有我亲爱的、尊敬的,包括我的家园、爱人、子女、父母,全被他们毁灭了!他们就是我仇恨的来源,就在那条船上!您最好别说话!”

我又看了一眼那艘战舰,它正全速追来。我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舱房,找到尼德和康塞尔,我说:

“我们逃走吧!”

“好的,就该这样。”尼德说,“教授,您知道战舰是哪一国的吗?”

“我不知道,别管它是哪一国的,黑夜来临前它一定会被‘鹦鹉螺号’击沉的。总之,与其坐视‘鹦鹉螺号’的复仇行动,还不如和战舰同生共死。”

“这正是我想说的,”尼德兰冷淡地回答,“等到黑夜我们再行动。”

夜色降临了,船上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剩下一片深沉的静默。从罗盘上看出,“鹦鹉螺号”没有改变方向,推进器在有力地转动,迅速而又有规律地搅动着海水。它仍然在海面上,伴随着波浪,船身微微地左右摇摆着。

我的同伴和我,决心在战舰行驶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就逃出去,也许我们匆匆的脚步声会被听到,我们狼狈的身影会被看见,因为再过三天就是满月日了,现在的月光照得很亮。不管怎么说,只要我们逃到了战舰上,即使我们不能阻止它受到致命的袭击,至少是做了我们该做的一切。有

几次,我感觉“鹦鹉螺号”就要下手攻击了,但它仅仅让它的敌手近前了一些,没过一会儿,“鹦鹉螺号”又加速逃避开来。

黑夜在悄然逝去,我们还在等待时机,随时准备行动。我们三个谁都不说话,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尼德兰有几次冒失地想跳到海中去,我强迫他坐下来等待。照我来看,“鹦鹉螺号”要在水面上攻击这艘带双层甲板的战舰时,就是我们逃走的时机。

凌晨三点时,我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走到平台上去透气。尼摩船长还在那里,他站在船头,那面旗竖立在他的身边,在微风的吹动下,旗帜在他头上来回招展。他的两眼紧盯着那艘战舰,目光炯炯尤如闪电。他这样和战舰拉锯着,好像是在吸引它,又像是在麻痹它。这时月亮经过了子午线,木星在东方升起。在这和平的大自然背后,隐藏着咄咄逼人的杀机,大海给月亮充当了一面最美丽的明镜,恐怕这面明镜即将会映衬出火光和硝烟。当我把海天一色的安静跟所有酝酿在“鹦鹉螺号”体内的火山般的愤怒相比,我感到身体在颤抖。

战舰仍然在距我们两海里的地方行驶,它不屈不挠,始终把方向对准“鹦鹉螺号”。我看见战舰上表示方位的红绿灯光,以及那盏挂在前面大桅杆上的白色船灯。夜色下,一阵一阵的火花和团团燃烧的煤渣从它的烟囱中喷出来,显示它正在加大火力,全速开进。

我一直在平台上待到早晨,尼摩船长好像没有看见我,只顾想着他自己的事。这时,战舰跟我们还有一点五海里的距离,在新的一天的第一缕曙光出现在天边时,战舰的炮声又隆隆地响起来。“鹦鹉螺号”反击的时候到了,我的同伴和我彻底逃离这里的时候也要到了。

我正要下到舱房通知他们的时候,船上的大副走到平台上,身后跟着好几个水手。在尼摩船长默默的注视下,大副带着这些水手开始做战斗前的准备工作,他们先把平台周围作为栏杆的线网放下来,然后把探照灯和领航人的笼间藏到船身里面,让它们紧紧挨着船身露出水面。就这样,这条雪茄烟外形的钢板外部,不再有任何突出部位来阻碍它的行动了。

我回到客厅中,“鹦鹉螺号”还是浮在水面上。清晨的曙光射入水中,受到海浪的波动,呈现出一派生动活泼的气象。但与此同时,可怕的6月2日之战正式拉开序幕。五点,我看到测程器的指针慢了下来,估计“鹦鹉螺号”在故意让敌人接近。外面的炮声也一阵响似一阵,呼啸而来的炮弹落入周围的水中,爆发出阵阵的炸裂声。

“朋友们,”我严肃地说,“时候快到了,让我们握一握手,希望上帝与我们同在!”

尼德兰显得很坚定,康塞尔看上去很镇静,只有我神情紧张,快要抑制不住自己。我们走到图书室,当我推开那扇对着中央楼梯笼间的门时,我听到上层嵌板忽然关闭了,这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加拿大人奋身跳到阶梯上去,想去干点什么,但我拉住了,人力和机器的力量是无法抗衡的。随着很熟悉的一声响,我知道水被吸入了船上的储水池中。不一会儿,“鹦鹉螺号”就潜入了水面下几米的深处。

我终于明白了它的行动方案,我们的计划明显发生了偏差,造成行动过于迟缓。很明显,“鹦鹉螺号”不想用冲角来对付战舰的坚固铁甲,它是要下潜后,在那战舰的浮标线下面采取行动,那个地方是没有钢壳保护的。我们只得返回船舱,昧着良知准备做又一次悲剧的见证人。我们躲到房间里面,面面相觑,一句话也不说,连思想也停止了。我这时的处境就像等待一次爆炸把自己炸得粉碎,那种感觉十分难受。我等待着,竖起耳朵听着,我现在也只有靠听觉来生活了!

在以正常速度行驶了一段距离后,“鹦鹉螺号”突然加速了,它现在采取的是前冲的速度,整个船壳都在颤抖着。突然猛烈的一次震动,我料想到的冲撞终于发生了,但比想象的要相对轻一些。我能清楚地感觉到那钢铁冲角的穿透力量和行进路线,首先是冲角撕裂船体,然后随着强大的惯性撞进去。就这样,“鹦鹉螺号”在推进器的强力推动下,从这艘钢铁战舰的甲板下端直冲了过去,就像帆船上的尖杆穿过一块布帆那样简单!我忍受不了惨剧在眼前发生,我像疯子一样跑出房间,踉踉跄跄地走进客厅中。尼摩船长正在客厅中站立,他显得异常沉默、忧郁和无情,他正通过左舷的嵌板,目睹着一个悲剧发生的全部过程。这时,一个庞大的物体沉落到水底,“鹦鹉螺号”跟它一起下降,好像十分享受对手死亡前的惨痛过程。就在我眼前十米远,我看见这只战舰的船壳爆裂,海水疯狂地涌入,海水迅速淹了两门大炮和吊床舱房。甲板上全部是乱动的人影,那些船员跳到桅墙网上,抓住桅墙,在水中挣扎着,人间最悲惨的一幕莫过于此!

我浑身僵直、麻痹,两眼睁得很大,感觉喘不上气来,悲剧的大幕在缓慢拉上,没有气息,没有声音,一种不可抗拒的吸引力使我紧紧贴在玻璃上面!

巨大的战舰慢慢地下沉,忽然战舰上发生了爆炸,强大的冲击力把战舰的甲板轰开,海水涌入的力量更加强大,战舰迅速地下沉,求生的船员都被强大无比的旋涡拉到海底……我转过头来看尼摩船长,这个可怕的惨剧的幕后主使者,就是真正的复仇者。当眼前的一切恢复平静,尼摩船长向他的房门走去,我看着他走进房间。在他房间里面的嵌板上,那些英雄人物的肖像下面,我看到一个年纪还轻的妇人和两个小孩的肖像,尼摩船长呆呆地看着肖像,向像中的人伸出两只胳膊,同时跪在地上,呜咽着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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