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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认错(1 / 2)

七年前。

鹿镇下了雨,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屋檐,顺着瓦房蜿蜒而下。

梁南玺做完暑期的最后一堂补习课,背着两个月的酬劳回家。

他和鹿镇中学的老师达成协议,老师教课,他拉学生置办补习场地,只收外面补习费一半的价格,最后收到的钱去除场地费用后平分。

一节课八个学生,一个小时五十块,一堂课两个小时,算下来就是八百块。一天三节课,两千四百块。

鹿镇是个镇,镇上的人文化程度不高,对教育却十分注重。

梁南玺从初中开始就和老师合作,这么多年,林林总总赚了不少钱,给沈家盖了新房,完完全全按照沈父沈母的意思来。

镇上的人都说沈家生了个好儿子,光宗耀祖。

梁南玺推开门,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一群人,视线一转,对上沈父空洞的眼。

“城里的人来接你了,你……吃完饭再走吧?好不好?”

“嗯。”他没什么表情,手牢牢扣紧装满钱的包,嘴唇颜色淡的发白。

梁南玺安静地走向里屋,厨房桌子上摆着沈母熬的米粥和炒菜,是他从小吃到大的饭菜。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心里有再多话也难宣之于口,他背对着那群人,面无表情地吃完这一顿饭。

沈家的庭院里,种了两棵苹果树。树叶零星稀少,果实香甜可口。

梁南玺对着窗外发呆,苹果大约以后他都吃不到了。

镇上的人都说沈家生了个好儿子,也说儿子不像沈家的孩子,从长相到性格似乎和那木讷老成的沈昌富并无半点关联。

沈昌富时常看着儿子,闭口不言。

当年沈母胎横位难产,沈昌富带着所有积蓄和沈母到北海最有名的妇幼医院生产,生产完后沈母大出血,孩子被抱走,沈母摘除子宫。

再后来,沈昌富带着住了一周院的沈母和兜里寥寥无几的钱回了鹿镇。

孩子是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换的。

据说是护士工作疏漏。

好一句工作疏漏,让两个家庭背负了十七年的不幸。

最不幸的是沈家,因为沈家真正的儿子在国外旅游时意外去世,养在身边的儿子现在要被真正的父母接走。

沈昌富对哭哭啼啼的沈母使了个眼色,沈母会意,泪水止不住。沈昌富双手插兜,大步走向门外,在苹果树下抽烟,也不说话。

梁家父母根本就没出面,来接梁南玺的都是些西装革履身材高大的男人。

梁南玺吃完饭,收拾碗筷拿到门外去洗。

沈昌富看到了,“搁那,让你妈洗。”

说完好像是意识到什么不对,登时沉默了。

梁南玺洗完碗,拿起柜子里的糖往嘴里塞了颗,太憋了嘴里没味道。

背包挂在厨房门口的挂钩上,拉链下面是沈母用黑线绣的字——沈玺

他的眼神直白犀利,带着不易靠近的气质。

他早该猜到事实,他在这个家里和谁都不像,连眼神都不相同。

上了车以后,谁都没动静。梁南玺脚踩着软绵绵的垫子,看着不等他出声不敢启动车子的人,对车窗外的沈昌富说:“他们给了你很多钱?”

“是给了。”沈昌富沙哑开口,“我跟你妈——没要……”

“为什么不要?”梁南玺说,“为什么不要?”

沈昌富面露苦涩,依旧笑道:“我们用不到了,你弟弟,就是我和你阿姨的儿子,已经死了,你也走了,我们用不到了。”

梁南玺明白了什么,他说:“我可以不走的。”

身边的保镖在后视镜里互相传递眼色,自作主张关了窗。然后,车子启动。

梁南玺从镜子里看到站在原地的沈昌富,还有从大门内走出的沈母,两人依偎在一起,聚成一点,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他低下头,手指揉了揉湿润的眼睛。

北海一中转来一位经常带着黑色鸭舌帽的少年,冷漠内向,成绩优异,气质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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