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云野京泽,黎宅。
司机将黎诗从训练营接回来，下了车本想直奔郭伊梅，向她抱怨今天发生的事。
不料进了门,郭伊梅上来就给了她一巴掌。
“看看你干的好事。”
黎诗捂着脸，眼睛一下就红了。
“那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说的可以捧的吗？”她非常委屈,“我谁知道顾莹那个贱人还偷拍？她就不怕被咱们家封杀吗。”
郭伊梅太阳穴一阵一阵疼：“那让你收敛点你收了么？以为你爸真的想管你？”
闪耀偶像不是重点项目，无非是跟了选秀热的风,黎诗又想出名,顺水推舟送她过去无可厚非。
现在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选手纷纷退赛,整个节目直接烂尾，她还觉得委屈？
郭伊梅都不知道该怎么和黎震交代。
她揉着太阳穴：“你今晚就录一个道歉视频,不然就别想再踏进这个圈子。”
黎诗不太情愿：“……好像我道歉就有用似的,她们这一看就是嫉妒,现在全朝我发火了。”
郭伊梅眼皮一跳。
就在这时,大门开了。
看着黎震出现在门口，黎诗像是受惊的猫，立即往郭伊梅身后躲。
“你回来了。”郭伊梅叹了口气,迎上去。
“让她去给那个艺人道歉，”黎震没看她,落在黎诗身上的视线冰冷锐利，“你们好好想想这件事儿该怎么解释。”
郭伊梅一怔：“还要去给那个艺人道歉？”
黎诗那句“凭什么”刚要冒出头,却在撞到黎震眼神时退缩了。
也不敢看他。
“这样，”郭伊梅上前安抚黎震，“这节目不是还有导师吗？小诗年纪小，都是被他们唆使的……”
黎震冷声：“你还想动苏轻染？苏铭也是你能算计的？”
“您先别激动,”郭伊梅的手伸向后边拍了拍黎诗，让她回房间，一边朝黎震说，“苏轻染动不了，不是还有宋可薇吗，她在艾南那么久，吃了那么多好处，回过头总得知恩图报。”
“她——”
“祁甯的事儿你也别怕，她现在跟艾南是一条船上的，还真能把那些料抖出来？也不怕被人说她忘恩负义……况且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证据，不过顶个锅分一下火力罢了，逼不了她的，总不能全让小诗一个人挨骂吧。”
郭伊梅见黎震没说话，又说：“小诗就是天性爱玩，没想到会这样，你也不要太生气，就算给她一次机会……”
黎诗躲进了房间里。
她隐约听到他们的对话，有些烦躁地甩开房间里的一些摆饰，一头钻进粉色的沙发里。
打开手机看，发来的消息要么是试探情况的，要么就是骂她的。
那些本来恨不得巴结她的，一下变了样。
“势利。”她嘀咕了一声，烦闷地把手机砸在沙发上。
下一秒，手机响起来。
她皱着眉去看，看到了宋可薇的名字。
眼睛一亮。
“可薇姐姐！”
“小诗，你没事儿吧？”宋可薇有点儿担忧的声音响起来，“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黎诗撇撇嘴：“那他们都那样说……”
“需要我发微博和他们说清楚么？我觉得这其中有点儿误会。”
“你太好了，可薇姐姐。”黎诗忍不住道，“他们都在骂我，还说我添麻烦了，明明是网友太苛刻了。”
“唉……他们也许也是着急，没事儿，缓缓再说说，不会对你不好的。”
“那肯定的，我妈最疼我了。”黎诗轻松了点，“不过他们可坏了，还说要让你去顶锅，哎你想想办法呗，要不然我跟我妈说一下？”
宋可薇那边静了一瞬，而后才响起女人带了点笑的声音：“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哪有什么，可薇姐姐明明很好嘛。”
宋可薇叹了口气。
黎诗扬了扬眉：“可薇姐你怎么了呀。”
“我只是觉得，这些爆料突然冒出来，也许并不是偶然事件，”宋可薇说，“林眠离开才多久呀，怎么所有事儿就一起发生了呢，像被安排好似的。”
黎诗一怔，失声：“这是被安排好的？谁那么过分，我要告诉……”
“嘘，”宋可薇打断她，“只怕黎总和梅姐不会相信吧，而且越是着急，就越是容易被对方下了套。”
“这绝对是下套呀！怎么有这么巧的事，我就说他们怎么都跟说好似的……”黎诗气愤，“会是谁啊！”
宋可薇轻声：“那么想针对你们的人，那也只有……”
黎诗浑身一僵。
“啊，我只是猜测，”宋可薇及时打断，轻飘飘地转移话题，“艾南毕竟为了我做了那么多，能帮你做点什么，是应该的。”
黎诗安静了会儿。
“那，我还有工作，晚点我没什么事儿了去看你好不好。”
没什么事儿这一段，咬得有点儿重。
黎诗咬了咬牙：“可薇姐姐。”
“嗯？”
“我才不怕他，本来他没有妈妈了，我还挺可怜他的，但他居然这么过分，那我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
全网都在关注闪偶崩盘，吵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黎诗上线了。
她发了一个视频。
视频画面里，黎诗对着镜头，眼眶通红。
“大家好，我是黎诗。”
“我知道我做错了，给大家添了麻烦。”
“我是真的不知道，那些事儿我也没有想那么多，以为大家是朋友，打打闹闹挺正常的，我是真的没想到她们居然会这么想……对不起。”
“而且其实，我一直是个不知道该怎么和人相处的人，很多事情都是从哥哥那儿学来的，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
“总之很对不起……”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倒也不用妹妹那么苛刻，她看起来还是知道错了吧]
[开什么玩笑，她滥用特权霸凌学员还让人自杀，一个轻飘飘的对不起就算完事了？]
[那她不是说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吗？]
[这话说得，还甩锅给她哥了？]
[她还有哥哥？能比她皇？]
这条道歉视频下面虽然骂人并且不愿意原谅的还是很多，但也有部分人注意到了她说的“哥哥”，并好奇是谁。
直到有几条营销号爆料——
【直击瓜现场：有知情人爆料黎诗的哥哥黎决照片，据悉他就是制作人siren，还是著名的吐槽自媒体藤椒冰淇淋[图][图][图]】
【八一八看一看：圈内人都知道艾南太子爷黎决，没想到还是之前炒得很热的死鱼cp的男方，所以真爱是门当户对？不过我觉得刻意炒作的成分更高吧】
【吃瓜群众z：不是吧不是吧，原来黎诗和藤椒是兄妹？所以黎诗这些行为都是藤椒教的吗？】
[震惊……我昨天还在死鱼超话吐槽藤椒上辈子是积了多少德才找得到这样一个性格和家庭条件都那么好的女朋友的……]
[太子爷这称呼未免太中二了吧，不过原来是公主和王子的故事啊那死鱼牛逼]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黎诗性格那么差，都是藤椒教的吗？]
关于黎决的爆料接踵而至。
【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人：黎决？黎决在圈子里横得很，上学的时候就喜欢玩，还把人打进派出所过，典型富三代了，说教黎诗这些也不稀奇吧呵呵[图]】
是一张有些时间的图，看着也挺模糊，那时候的黎决看上去年纪不大，少年坐在一桌子酒瓶后边，脸上还有个创可贴，但是无碍于整个人上下尽透着的盛气凌人。
【震惊吃瓜圈：宋可薇接受采访，称和艾南太子爷有一段“难忘的过去”[视频]】
视频是不久之前的，有记者堵着刚结束活动的宋可薇，本来是想问闪偶的事情，但这件事情被爆出，记者又多提了一嘴。
宋可薇大概也没想到，先是一怔，然后说：“我和阿决，确实有一段难忘的过去……”
而后大概是感觉到自己失言，旁边的助理上前来拦住记者：“好了好了，可薇姐累了，以后再聊。”
网上议论纷纷。
[这是真的太子爷……早说为什么藤椒那么敢说，根本不怕被人追责，因为根本没人敢追责他啊]
[就，真的挺渣的感觉，玩得开又对前女友视而不见？就算真的分手了也不至于那样回踩吧，我看着宋可薇那个反应觉得她还挺可怜的……]
[就看着薇薇没什么背景吧，人家为了他这几年不是一直都在艾南吗，然后他就跑去钓苏家的人？]
[？而且真的很多视频觉得他就是乱讲，好不礼貌，高高在上的]
[这么看着感觉他更像是钓鱼，随便带人玩玩，再说两句好听的话就把人拐走了，这套路太狠了]
[@莫默快跑！！！]
[草，梦碎了我再也不嗑cp了气死我了]
[太恶心了吧，艾南全员biss！！！]
……而发生这一切，莫默其实不太清楚。
她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的时候，看到有不少人给她发了“快跑”。
莫默：“……”
发生了什么，舆论已经发展得那么激烈了吗。
“莫老师？”
莫默循声抬头。
安静的病房内，空气里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林眠刚醒不久，人还躺在床上。
莫默走过去：“你觉得怎么样。”
林眠没说话。
过了会儿，莫默才看到，有泪水滚落眼眶。
“对不起，”她轻颤着，胸膛微震，“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有时候以为，其实一切都好起来了。
没有斤斤计较又对她不闻不问的父母，可以不去在乎对她冷言嘲讽的学员。
但她还是，再一次跌回这个深渊。
莫默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是啊，很苦的。”
入了夜，四下寂静无声，只有林眠那边的床头开着盏小灯。
林眠想看莫默，动作觉得有些吃力。
对方重新坐回窗前，说这句话时，有月光朦胧地洒在身上，整个人很远，又很近。
“这种时候总是忍不住劝说自己，试着相信某样东西，觉得这样就可以继续往前走……其实只是在原地打转。”
哪怕是跟黎决，莫默也没说过这些。
与其说林眠不一样，不如说是因为她们很相似。
都是被，黑暗包围的人。
她在说一些只有体会过的人才会知道的事。
那些崩塌的信念是无解的死循环，是细想起来，觉得穷其一生也无法解开的阴霾，是与这个世界的光所相伴的一部分，如影随形。
“会觉得和我说话比较致郁吗。”莫默回过神，突然说。
林眠眨了眨眼，突然说：“我说喜欢莫默老师的歌，一定是因为我觉得我们很像。”
所以能听出歌里那些情绪。
所以会崇拜这样的人。
莫默瞥了一眼窗外。
“我很害怕。”突然，林眠仰着脑袋，去看头顶那盏灯，“莫老师害怕过吗。”
因为害怕，所以坚持不下去。
“……一直都有。”
虽然是肯定的回答，可莫默的语气却仍然稀疏平常。
她害怕过，也愤怒过，但父母的死扼杀了她所有想跟这一切同归于尽的念头。
再害怕，也没有办法。
所以一切变得苍白无力，也没有什么自我，与这一切相伴，安静无声地走到那个《末世纪》里的结局。
林眠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那你现在一定好很多了。”
莫默没说话，她捏着手机按着，屏幕的冷光照在脸上，没太多情绪。
她粗略地翻了一下，才知道网友这一整天都在讨论什么。
如今事态已经演变到了，有人发现苏铭正在打压艾南的项目。
[好家伙，弟弟出手收拾想钓姐姐的渣男了？]
[苏羿是真的苏啊为了家人义不容辞呜呜呜]
[艾南这次真的活该]
[唉，还是不错的，藤椒就算了]
[怕也不是什么好的，都混在一起疯狂碰瓷薇薇]
莫默平静地扫过这些消息，转头打开微信。
问“发生了什么”、“你们分手了吗”、“你还好吗”的人不少。
黎决也有给她发消息，他说——
[男朋友：太晚了，先在医院休息会儿，睡不着喊我]
完全没提网上那些事儿。
莫默缓缓地勾起嘴角，垂头打字，回了几个人，才扭过头，看向林眠说：“试试吧。”
林眠一怔。
“既然还活着，就试试看吧。”
…
当晚，舆论恨不得把黎家这对兄妹拉出来乱棍打死的时候，网友们看到，他们一直喊着让快跑的莫默上线了，还发了一条微博。
【莫默：youaretheonlylight】
这不是她第一次说这句话了。
在节目里她就说过，黎决是她的光。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仍然说了同样的话。
也是第一次，发微博“告白”。
[姐姐回应了？？]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妈的滚出来回应，看在姐姐的份上我还愿意相信你一次@藤椒冰淇淋@siren工作室]
[别是那种觉得别人都不同意，我偏要觉得这才是爱情的叛逆吧，大可不必]
[真的假的啊呜呜呜我还想相信一次爱情求求死鱼不要be好吗]
[……其实声之心的事儿我们可以当不知道的不用这么为难自己]
黎决十分钟后冒泡了。
他转了莫默的微博评论了一个爱心的表情，然后自己发了一条。
【藤椒冰淇淋：少来碰瓷我[图]】
图上是一张律师函，告黎诗和宋可薇诽谤。
[卧槽，啊这，一起告？]
[死鱼保住了保住了！！！]
[？？？迷惑行为，艾南太子反手把亲妹妹告了还行，博眼球？还是想混淆视听？]
黎决回了最下面那条，并转了出来。
【藤椒冰淇淋：谁跟你说她是我亲妹妹？没有脑子倒也不用特地出来炫耀？？？迷惑行为，艾南太子反手把亲妹妹告了还行，博眼球？还是想混淆视听？】
说完这人又发了一条微博。
包括这位说博眼球的，连着一堆骂的难听的，全都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