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捧花、爆发、寡(1 / 2)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在亚路嘉睡着的时候,星屑提醒她:『提示:你已完成第二个任务“见到亚路嘉·揍敌客”,任务奖励已解锁,是否立即查看?』

晓榈一愣——在她的印象中,她并未接过这个任务,星屑也没有告诉过她有这个任务。

『当你决定要去“见到亚路嘉·揍敌客”时,系统就默认你已经接受此任务,于是不再做提醒。』

晓榈:……

她闷闷地对星屑说:“下次还是要提醒我,我不喜欢别人擅自为我做主。就算我决定要去做了,你也应该跟我说一声,让我自己决定接不接受。”

『是。新指令已添加。』

那么接下来该查看任务奖励了。

当她同意查看奖励的时候,又是场景变化,仿佛现在所在的空间在瞬间压缩,然后又瞬间放大,原先安静无比的房间变成了喧闹的走廊。

她原本是跪坐在地抱着亚路嘉的姿势,现在变成了站着。

她现在站在这里,这里有很多穿着礼服的人,很忙碌,人们来来回来地走。

不过谁也没觉得她站在这里很奇怪,好像她不是王晓榈。

她低头,看到自己穿着一身漂亮的白裙子,腰间上装饰着小花,脚上是一双崭新的的小皮鞋,套着有蕾丝花边的白袜子。

正在困惑的时候,她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一同陪伴长大的亲人的声音,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不管相隔多远,哪怕声音已随着时间有所变化,但她还是能一听就听出来。

王晓榈寻声过去,她看到姐姐坐在开满灯的大大镜子前,旁边有个穿西装的大姐姐在往姐姐头上插镶着珍珠的簪子,好方便使她长长的白色头纱不会轻易甩掉下来。

姐姐看见了她,微笑着冲她招手怡,过来。”

“欣怡”是现在这具身体的名字?跟她的名字“晓榈”一样,都是个寓意很好的好名字。

王晓榈不敢过去。

“你怕什么呢?”姐姐站起来,笑着叹气,过来半蹲着身子看她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把你当亲妹妹疼的,欣怡。”

姐姐现在看起来比她离开的时候年纪更大、更漂亮,更成熟了。不仅仅是染了头发,五官也有些像妈妈。扎的一层一层的发型上不仅有洁白的头纱和珍珠,还有很多闪闪发亮说不出名字的东西,像是各式各样的花。她穿着一身同样闪闪发亮的白色婚纱。层层叠叠的白纱像花瓣一样衬托着姐姐,裙摆又大又长,拖地起来看不到脚,裙子上还有些像星空一样璀璨的细小碎钻。

姐姐要嫁人了,姐夫是谁?是那个病床里陪她一起玩的小哥哥吗?不是也不要紧,只要姐姐能幸福就好了。

姐姐现在看起来像个仙女一样,可是她却怀念起以前撞见姐姐穿她那些稀奇古怪的裙子时,她觉得那个时候姐姐要更好看。

然后她反应过来,不是那个时候的姐姐更好看,而是因为现在的姐姐老了,不像原来她熟知的那个会跟她一样调皮又开朗的姐姐了。

哪怕是脸上扑着白白的粉,她也能从姐姐的目光里看到一点都不适合姐姐的,厚重的沧桑感。

是因为她吗?她这个不成器的妹妹?

王晓榈猛然放声大哭。

一下子化妆间里的人都慌了,大家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活儿,优先过来围着她,哄着她,问她“怎么了?欣怡?发生什么了?怎么了?”

她不回答,只是哭,仿佛要把所有力气都哭完为止。

她死了那么久,姐姐都要嫁人了。

她居然已经死了那么久了。

姐姐手足无措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当这时,有个不认识的男人来了,他穿着跟姐姐相匹配的礼服,蹲下来逗她:“怎么了,我们的可爱小花童怎么哭成这样?看到嫂子那么漂亮自己也想当新娘了吗?你还早呢,哭成大花猫了等下会被宾客们嘲笑的哦!”

王晓榈只是一直在哭,哭得眼泪鼻涕都流个不停。

好真实,难过的心情好真实,哭得喘不过气的感受也好真实,可是这不是她的记忆,对不对?这是她死了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久到姐姐已经不再是只属于她的姐姐了。

好难过,好难过,怎么会这么难过。

她也想当姐姐的花童,不是用别人的身体,而是她自己去看到,去听到,去触摸,去感受姐姐获得幸福。

啊——好难过,好难过,泪水停不下来。

看到她哭得停不下来,新郎与新娘迷茫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毫无办法的意思。

姐姐提着长长厚厚的婚纱裙摆,蹲下来,跟她面对面,温柔地劝说:“别哭了,欣怡。我把新娘捧花给你好不好?第一个拿到新娘捧花的人就会是下一个新娘子哦。”

一束手花被递到她面前。那是一束与姐姐华丽的婚纱相反的新娘捧花,非常朴素,没有使用通常会用的玫瑰或者百合,主体仅仅只是白色的满天星,安装的白纸铺满了绿色的棕榈叶。

她立刻明白了——这是给她的。不是给这个叫“欣怡”的孩子,而是给她“王晓榈”的。

她停止哭泣,抽泣着,伸手,去接过那束对她来说有点大的新娘捧花。

姐姐对她笑了,她把这个笑容记下,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然后面前姐姐的笑容和其他人的身影都崩塌了,她重新回到所谓的后台数据空间库。

王晓榈脸上依旧挂着眼泪,那束满天星捧花依旧在她手上,只是身体换回了她自己的。

她安静地看着这束捧花,这就是她的任务奖励。她一言不发,只是垂着眸子看着它。

星屑轻轻地提醒她:“距离亚路嘉·揍敌客苏醒还有段时间,是否选择在线观看……”

“我想自己静一静。”她打断它的话,她说:“星屑你替我设个闹钟吧,等亚路嘉醒来再叫我。”

说完,她用双臂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入自己的双腿之中。

星屑:『……是。』

系统检测到她的数据包在不断增加,这说明她正在不停地思考。只是当她不跟它对话时,它也不知道她都在想什么。

会想什么呢?

——这不是它该思考的事。

星屑在她身边,安静地陪伴着。

回到此时此刻,王晓榈看着面前与自己过去的姐姐差不多年龄的彭丝倒在血泊中,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自己年幼的声音在问自己:死亡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人为什么会死呢?

没有人教过她,甚至告诉她:如果有亲密的人死在自己眼前时,应该怎么做。

大人们只会对她说:别去看。

她可以用双手捂住眼睛,可是她的鼻子还能闻到血腥味、还能用耳朵听到自己从喉咙中发出的声音、皮肤表面还能感受到死亡的寒意;与头脑中沸腾的血。

没人告诉过她应该怎么做,没人教过她到底要如何才能不去愤怒,不去悲伤,不去迷茫。

人为什么会死呢?

死亡是永恒的离别,是她没能拿到的白色铃兰与白色满天星,是喜欢的人心中不停的思念,是时间的沙子,随风而逝。

不要啊,不要。

不要死,她不想要任何人死去!不想要任何人再离开她了!!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教教我,我该怎么做?!

神啊,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的话——就请告诉我,教教我吧。

——但是,如果你真的不存在,那就由我来,我来成为神!!

——在她的祈愿与命令下,星屑在她眼前展示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列表。它们只有简介,没有名字,等待着选择它们的人给它们取名。

选择吧。

选择是生是死。

选择吧。

离王晓榈最近的亚路嘉被她这声从未听过的凄凉惨叫而吓呆了,奇犽像条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小狗而欲言又止地站在原地。小杰最先反应过来,他立刻想冲过来安抚晓榈的情绪。

但当他离她仅差一步之遥的时候,他的全身细胞都在这一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巨大震撼感!

不仅是小杰,连亚路嘉和奇犽,甚至远处监控室的柯特与刚到的席巴和基裘,都立刻感受到仿佛大地为之一震的压迫感!

这什么…这难道是念力吗?这个孩子的念力吗?!

随着这份力量的爆发,连同时间都好像为止凝固了刹那。

众人都未从这份震惊中回神的时候,更令他们的惊讶的事情来了——在力量爆发同时而哭声哑然而止的王晓榈,突然地,脖子中喷射出大量的血!就像被人整齐切开了一样!!

这个时候他们才猛然回过神——发现他们能动了,奇犽一个箭步就冲上去,在她倒下之前先抱住她,用手去捂住她脖子上的伤口,企图阻止她的血流出来。

“晓榈!!”

怎么回事?晓榈怎么突然被割喉?他根本没看到她面前有任何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伤害了她?可恶!他什么都看不到!来不及阻止。

小杰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变故对他来说都太突然了。

——不仅是在他们身后的彭丝突然拿刀要杀奇犽,被奇犽下意识地反击割喉后,现在又是晓榈受伤了!

可是,他根本没有闻到有其他人在场的味道啊?他的第六感在这条走廊上完全不起作用,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可恶,可恶,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恶…他从未如此明确地感受到自己的弱小,比被西索揍了一拳更难堪的难过与愤怒席卷了小杰。

亚路嘉也回过神了,他白着脸,首次感受到了死亡的冷酷。就算是三叶在他面前被碾碎成一滩血肉时他都没有任何感情,可是现在他却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与迷茫。

血,好多血。

奇犽发现用手堵住是徒劳的,他立刻扯下自己的衣袖去给她包扎,想尽办法地想阻止王晓榈死去。

但这道伤口切断了她的动脉,血液立刻染红了奇犽的衣袖,晓榈闭着眼,微微张着嘴,却没有任何呼吸。

她的心跳在非常短暂的时间里就要停止跳动了,她就要死了。

晓榈不能死!亚路嘉要保护晓榈呀!

亚路嘉的眼睛变黑了,拿尼加握住晓榈的手,另一种压迫感再次爆发于此。

可是没有用。

王晓榈在奇犽怀中安静得仿佛只是哭累了就沉沉地睡着了。

拿尼加失落地松开手,不敢置信自己的力量首次没有起作用,明明它以前都可以治好小鸟的…可是晓榈的身体像个吞噬力量的黑洞,不管它花费再多力量去治愈她,她都毫无反应……

拿尼加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捂着脸哭起来:“不要…我喜欢晓榈…我不要晓榈死——”

死。

晓榈会死吗?

她要死了吗?

奇犽睁大猫眼,在这瞬间,周围的东西都仿佛消失了。这个他讨厌的家、被他误杀的彭丝、他的好朋友小杰、刚刚见到的妹妹…全都消失了,周围一片空白。

只有他和他怀中的晓榈,女孩儿第一次这样安分地待在双臂之中,再也不会喊他奇犽,也不会跟他因为无聊的小事就斗嘴吵架,然后别人递个台阶就跟他和好了。

她死了,明明身体还是温的,但是她的心跳声已经没有了。

她死了。

这一定是个梦,噩梦……不,从他遇到她开始就是在做梦吧?他没有遇到过她,她也没有成为他的朋友,然后到他家来,接着被莫名其妙地杀死在他眼前。

都是场噩梦罢了,快点醒来吧,只要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他应该正坐在离开家的旅游大巴上,还没有遇到她,她还在世界的某一处好好地生活着。

醒过来啊,求求你…醒过来啊。

奇犽的泪水滴在晓榈的脸上,仿佛一滴温暖的春雨滴在绿叶的薄冰之上,冰逐渐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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