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处可去,她被紫藤花之家的家主收留了。
她也从甘露寺那里听到了很多颠覆世界观的事情。
比如会吃人的鬼,比如和鬼战斗的那群人。
她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穿越了的绝望之中,本来还特别悲伤地一个劲抹眼泪,结果在被科普了这里时不时会发生恶鬼吃人的恶□□件之后,负负得正,她的眼泪反而卡在了眼睛里。
她被震住了。
然后没能克制住地,打了个哭嗝。
a酱:“……”
鲨了她!就现在!!
她就是宁可死!也不要再待在这里了!!
情绪激动之下,她拉扯到了腰伤。
然后带着痛苦面具倒回了床上。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够不受任何痛苦地死去。
当然如果在这里死掉之后能回到现代就更好了。
她一点都不想留在这里。
但是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不公平……为什么别人受到的伤要我来承受……)
她想到新年去神社祈福的时候,她趁爸爸不注意,偷看了他在签上写的愿望,那上面写的是“希望全家人都平安快乐”。
(是因为我偷看了爸爸的愿望吗?所以神明大人惩罚了我?)
照顾她的人为了让她安心静养,平时也不怎么主动和她聊天。
她陷入了自暴自弃之中,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试图通过这样来麻痹自己。
她感觉自己现在心脏慌慌,又有些坠坠,仿佛永远也找不到岸的小船。
无边的海浪时不时地摇一摇她这艘孤船,使得整只船都不安地晃动起来,不知道往哪里才能逃离这片无垠的海域。
偶尔海水会蔓进船里,海水越积越多,似乎想要把她淹没、将她溺毙在狭小的船空间里。
(也许下一次醒来就回去了。)
她恍恍惚惚地想。
这种负面状态一直维持到了甘露寺某次经过这里顺便看望她的那一天。
甘露寺提出了一个提议——虽说她本意只是看她一副靡靡的样子,想随便说点什么来打起她的精神罢了。
“你要不要成为‘隐’呢?”樱绿发色的少女手上动作飞快,不一会儿就切好了一只苹果兔子,用签子插好了递到a酱嘴边,“来,啊——”
a酱下意识张开嘴。
苹果的清香和甜意一下子就在口腔里散发开来。
她意识到,甘露寺是个好人。
“甘露寺,你好温柔。”
甘露寺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叫、叫我蜜璃吧!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甘露寺,哦不,是蜜璃,她脸红的同时加快了手上切苹果兔子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切了一盘出来。
“呜哇——被夸了好害羞!”
a酱安静地看着她。
说实话,和蜜璃呆在一起,她的内心感受到了难得的平静。
(就这样吧。)
(随便怎样都好。既然她这么说了,那我就试试看“隐”好了。)
(虽然我一点也不了解这是什么。)
她看着蜜璃两眼晶晶亮地看着自己。
说实话,谁能拒绝得了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你的可爱女孩子呢?
a酱:“好啊。”
蜜璃:“!!”
她这些天睡不着的时候,也思考了很多关于以后的事情。
她以前看过很多主角穿越到异世界的轻小说和漫画,那时候她只觉得主角就应该在异世界大放光彩,做出一番事业。
但是。
轮到她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像那些主角们一样,轻松地抛弃过往的身份,迅速融入到新的世界来。
那些人、那些因为意外从现有生活突入异世界的人,他们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放下曾经的一切、如此不留恋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呢?
她做不到他们那样。
她既无法轻松地活着,又因为怕痛不敢自我了断。
既然如此,那么,随便做什么都好吧,只要有一个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就足够了。
“蜜璃小姐,隐是做什么的呢?”
(没能在家人身边一直陪伴下去,真的很抱歉。)
(但是。)
(请原谅我吧。)
蜜璃和她解释了一下隐是做什么的,简单来说就是做善后工作的,对于被破坏的地方要进行补偿,对于受伤的人要提供治疗,也有进行情报收集的。
(感觉要一下子要从学生变成社会人了。)
(……不过我现在没有学可上,本来也算不上学生了。)
在蜜璃离开之前,a酱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呢?”
蜜璃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因为之前的你看起来像是永远也不会停止哭泣一样——我想要看到你露出笑容。”
少女甜甜的笑容像是驱散雾霾的阳光,让女孩不由地睁大了双眼。
然后,她用尽全力,朝对方露出了一个极小极小的微笑。
“谢谢你。”
x
身体彻底痊愈之后,a酱便成为了一个在职隐。
而成为了隐之后,她才知道,蜜璃居然是鬼杀队象征顶尖能力的九柱之一。
自己居然和恋柱是朋友(双方都承认的)。
有点不敢相信。
就和某天发现平时彼此打招呼的隔壁邻居居然是日本首相本人一样让人吃惊。
这并不影响a酱的生活。
在全心全意地进行来隐的培训之后,她成为了一个优秀的隐。
似乎是要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之中以此来忘却所有烦恼,她每一次的工作都完成得非常完美。
损坏了东西所以要进行赔偿?ok,没问题,请让她核对具体的金额。
有队员受伤了需要进行治疗?那么请上她的背,她会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得在停下来时都两眼发黑地,将人送到治疗处的。
通常来说,女性隐背的都是女性队员,男性隐则是背男性队员,所以在执行背人任务的时候,a酱还算是得心应手。
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个身体具体年龄是多少,但是从外表看和她应该是差不多的年龄。
一个(应该)正处在生长期的女孩子,每天进行力量锻炼,加上平时吃的也很好,她的个子蹭蹭往上窜,整个人不仅变高了,力气也比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大了许多。
不过说实话,人跑的速度再快也没有开到最大码的车速快。
要是每个据点都有车就好了。有车的话,伤员也能更快地接受到治疗吧?
可惜鬼杀队的据点遍布各地,而车在这个时代却不是可以批发的便宜物品。想要给每个据点配备足够的车,哪怕是鬼杀队有钱买,供货商也不一定提供得上来。
像a酱加入的这个据点,现在就没有车。
以前是有一辆,但是在上次的救援工作中坏掉了,现在还没有修好。
这要是放在现代,有钱人早就在旧车修理的时候买好新车了。
不过就算有车a酱也用不了,因为她没办法提交报考驾照的相关证件——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身体原来叫什么名字!
而且她也不想知道。知道了又如何?她只认自己的名字是“梦野卷”。
所以她趁这自己“没有证件”,在鬼杀队的帮助下用“梦野卷”的名字注册了新的证件。
然后由于在登记年龄的时候下意识报出了自己之前的真实年龄,所以因为“年龄未达标”而报不了驾照。
可恶。
a酱只好自己买来本关于车的介绍书,聊解一下郁闷。
没有车,救援的时候就只能靠双腿去跑。
索性她跑得也快,每次都能顺利完成救援。
那天她又接到了一个救援任务。
她按着匆匆飞到据点的鎹鸦的指示,找到了重伤的鬼杀队队员。
根据鎹鸦的描述,这名队员是小队里唯一一个目前还活着的队员。
这名女性队员为了传递鬼的情报,借着自己身型娇小的便利,在其他队员以命换命的掩护下,拼尽全力地从鬼的天罗地网逃了出来。
a酱在见到那名队员的第一时间,就给对方做了紧急处理。
但是没想到这次的鬼会用毒,她带的通用解药对这个毒并不起作用。
熟练地将意识开始混沌的队员背在了背上,她进行了冲刺。
她拼命地奔跑,跑得嗓子都发痛,跑得大腿僵硬、小腿发软,丝毫不敢放慢速度。
时间就是生命。
耗时越短,对方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
为了防止对方意识坚持不下去,她一边跑一边和对方说话。
“不可以睡!”
“还有一会儿就到了!再坚持一会!”
“回答我!说不了话的话哪怕嗯一下也行!”
在她反复地催促之下,对方艰难地回了她一个微弱的“嗯”。
尽管a酱一路都在逼迫队员保持清醒,但是她还是能感受到对方的精神越来越弱。
但是只要对方还有意识,那么就有活着的希望。
宛如回光返照一样,背上的人突然说了几句完整的句子。
“麻烦你跟他们说……这里的鬼不止一个,还擅用毒和陷阱……让他们小心……还有……”
“谢谢你来救我……对不起……”
a酱的脑袋一嗡。
(不要。)
(不要。)
(不要说谢谢我,不要说对不起。)
(不要。)
背上的人不再说话了。
她的呼吸也渐渐冷了下去。
(求你了。不要。求你了。)
本来就很微弱的、剑士的微弱心跳声越来弱——直至a酱再也感受不到它的跳动。
她死了。
这个a酱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队员,死了。
a酱感觉自己的嗓子痛得都要冒烟,仿佛有人在用铁丝来回搓扯她的喉咙。
她明明这么拼命地奔跑了。
为什么没能救下她呢?
她的脚停不下来。
身体还在凭借着惯性继续向前奔跑。
直到她在崎岖不平的地面被绊倒。
砰——!
脑海里意识紧绷着的弦瞬间崩开,弦断裂的声音和女孩摔倒在地上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发出了差点击溃她身心的巨响。
尽管她自己跌倒了,她背着那名队员的手却仍旧稳稳地扶着那余温尚在的身体。
尽管她摔得脸上都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她也没有让背上的身体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她不能再让她受伤了。
哪怕她已经不会再感觉到疼痛。
a酱继续背着那名队员向着据点跑去。
对于队员们来说,鬼杀队就是他们的家,现在她要带她回家。
当她一到达据点,就有其他人把她身上的尸体接过去了。
所有人都保持了肃穆,他们都知道这个死去的人,是一位勇敢的英雄。她用自己的生命将宝贵的情报传达给了鬼杀队。
a酱木木地看着其他人在据点里忙来忙去,她像根木头般杵在原地,仿佛回到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突然一个隐上前来温柔地抱住了她,用干净柔软的手帕替她擦了擦脸。
“别哭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
据点的医生说,那么重的伤其实就算进行治疗,也只不过是让她多个交代遗言的时间罢了。
注定了还是会死。
可是她刚背上那名队员的时候,对方还活着。
如果她跑得再快点,那么是不是就有机会挽救这条生命呢?
但那已经是她最快的速度了。
要是有车就好了。
但是她买不起汽车。
退而求次买自行车的话,背人就不方便了。
但是说到底,这一切都是鬼害的。
如果没有鬼伤人,就不会有队员去和鬼作战,就不会有队员受伤死去。
(我好讨厌鬼,也好讨厌这个世界。)
女孩的眼底染上了阴霾。
(我喜欢大家,但我讨厌有鬼的这个世界。)
(要是鬼都死绝了就好了。)
没想到后来鬼死绝的那一天真的到来了。
剑士们将鬼王从地下逼到了地上,和难以杀死的鬼王进行战斗。
无论剑士们怎么挥刀砍下鬼王的身体,那身体都会在瞬间复原。
因此,他们只能够通过缠斗,撑到太阳出现的那一刻,用阳光杀死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