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海看着王野好半天，说了一句，“有烟吗？”

王野笑道：“你不是不抽烟吗？”

“你在学校的时候也不抽烟呢？”洪海现在不是讲大道理的说话方式了，变成了和王野、杨仲文一样的不怼不能说话的方式了。

王野“嘿嘿”一乐，从兜里拿出他那廉价的生命之源，笑说：“我就只有这个！”然后递了一根烟给洪海。

洪海接过烟，王野掏出了火机，“来吧，我给你点一个，这个在道上可是极高的礼遇。也就你是我亲师哥，别人可没有这么大面子！”

洪海看着王野，是一点不客气，往身后的石凳上一坐，“我也体会一下当老大的感觉。”

王野打着火机，给洪海点了一支烟，洪海猛地吸了一口，“咳咳咳！”呛得连连咳嗽。刚才的故作潇洒一瞬间变成了狼狈不堪。

洪海在王野面前出来丑，倒也没觉得什么下不来台，他抱怨道：“你这什么破烟啊，呛死人了。这就玩意儿，你每天抽那么多，你是和自己有仇吗？”

“抽着我的烟，还说我的烟不好。你怎么和杨仲文一个德行！”王野笑骂道，一边说一边自己也点上一根烟抽。王野的烟龄不长，但是抽烟的花活儿是一样不落的全会，那一个个烟圈儿吐得叫一个自然。

经过了第一次抽烟的不舒适，很快洪海就适应了尼古丁的香气，他开始学着王野一样吐眼圈儿，当然这不是随便就能学会的，烟圈儿没吐出来，只是尼古丁的浊气从口鼻之中流淌出来。

“王野，我的行事做派让你觉得不舒服，你为啥不跟我说啊？”洪海在王野面前总比在杨仲文面前要放的开些，“你要是早跟我说，我注意一下，也不至于让杨仲文这样数落我的不是吧。这事儿怨你！”

洪海虽然让杨洪文撅了面子，但好在他不是心胸狭隘的人，跟王野这边打趣着化解尴尬，也想让王野说说心里话。

王野倒也很配合，“怨我！怨我！”随着一个烟圈儿出来，“都怨我。”

“玩笑归玩笑，说说正经的吧。”洪海把话题拉回来，“我之前在教学岗位很久，第一次到一线和你们一起工作。我想到过要有磨合的过程，只是没想到这个过程，挺疼啊！”

王野也收敛起插科打诨那一套，相对正经起来，“师哥，既然你问了，咱们开诚布公地谈谈。先不说我们觉得有什么问题。先从你来说。觉得我们一身江湖习气，不像警务人员该有的样子吧。”

洪海确实是这么觉得的，但是他没有说出来，甚至尽量掩饰自己这方面的情绪，但是很明显，他的掩藏完全失败了。不然也不会被杨仲文狠狠奚落一番。不过现在既然王野问道了，自己也被杨仲文看穿了，他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还真是！”洪海看着王野说，“我知道你们在一线进行卧底工作十分危险，为了取得犯罪分子的信任，必须伪装成和他们一样。这我都能理解。我不理解的是，你们现在已经不在虎口了，应该意识到自己的真正身份，就算是有些积习难改，但也应该试着改变一下吧。”

王野把自己的那根演抽尽，说：“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师哥，你没经历过我们的生活，不能了解内心的感受。你的学院做派让我觉得不舒服，但是我为什么没跟你说呢？”

“为什么啊？”洪海很好奇地问。

“我虽然觉得不舒服，可是师哥，我觉得你是对的。”王野很坦然，“在犯罪分子团伙呆的久了，习惯成自然，难免就是今天这样。可是我自己也告诫自己，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国安人员。”

洪海拍了拍王野的肩膀，手：“那就改回来吧。”

王野苦笑，说：“怕是改不回来的，等我自己发现，原本以为那只是一层伪装，但在日积月累中，它成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是我想甩掉却已经渗入骨髓的东西了。”

洪海看着王野没说话，他知道王野说的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也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我不过在广氏兄弟身边2年，老杨呢，在海阎王身边6年。”王野感叹道，“这是他生命中最好的六年时光，都留在了海阎王这个犯罪团伙中，虽然老杨举手投足间全是江湖恶霸的习气，可是这偏偏是他内心无法痊愈的伤痛，不是他喜欢这样，而是他已经改变不了。”

“是我，考虑不周。”洪海直言不讳自己的过失，“不得不说，我这个工作做得很失败啊。我们的任务还没展开，就让两名干将受伤。”

“老杨，为了这份工作，失去的太多，他对这份工作既爱且恨，你所不喜的，也正是他恨的。但是你知道……”王野回头看看洪海，“这心底的伤口，自己只能自己舔舐，却不能被别人揭开。”

“是我错了！”洪海不仅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现在已经开始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