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逑那日说让苏家的人回去就后悔了,虽说他暂时不想见到苏家的人,可总不能让那群贱民闲着。
于是几日后,何逑就让衙差将苏家的人全调去修路,筑墙,凿冰,反正就是可劲的折腾苏家的人。
他与苏家的仇这算是结下了,现在就算没有上京的那位吩咐,他也不会让苏家的人好过。
只是有叶媚那个小大力怪在,苏家的人最多就是吃点苦头,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依照何逑往日的脾性,他是非得将人整伤整残才肯罢休的,可奈何那个叶媚,单手能举起一车石子,一人能扛起上百斤的城墙巨石,一拳能将一丈厚的坚冰皮捶得粉碎。
监工的衙差看到都怕,哪里还敢上前去抽鞭子,连瞪眼都不敢瞪了。
偏生别人不惹她,她也不惹事,老老实实的干活,何逑还真没找到什么好由头再打她们一顿。
雪陆陆续续的下了一个月,山林小道间的雪越积越厚,到了十一月初,大雪将进出的山路全封住了。
阴山里的军户自然不用再进崖州城去做杂役了,夜里村子里的村长就通知大家,明日有军爷来村子里挨家挨户的来收军粮,让大家先准备着。
苏家是今年才刚来的,按例是明年开春后一个月才用交军粮的,苏霜坐在院子里看着外头茫茫大雪好奇的问叶媚。
“这雪都能没过大哥的膝盖了吧,那些军爷要怎么过来?”
叶媚冲着她呵呵笑了两声:“我早向二宝哥打听过了,军爷都是用马驹拉着雪橇来村子里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发现苏宴无声无息的翻过院子里的矮墙,从容的踏雪而来。
原本可以没过他膝盖的雪皮他踏过后却只到他小腿处,他看似从容,步法却奇快,不消片刻就到了二人身前。
“你怎么又去牛家了?”
苏宴身上是叶氏给他缝的一件黑色的斗篷,斗篷上还沾着外面带进来的大片的雪花。
少年面容硬朗俊美了不少,黑发皮罩在兜帽之下,如墨的青丝垂落在身前,衬得越发的唇红齿白,肤如白玉。
叶媚讪讪的笑了一下,心道,您管得还真宽。
可嘴上还是甜甜的笑道:“表哥,今日怎么发现你白了不少,霜表妹,你说是不是?”
苏霜认真的瞧了自己大哥一眼,点了点头:“是呀,冬日里不怎么见太阳,不光大哥白了,我们都白了。”
叶媚见苏霜一脸认真,突然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奇怪,我们全家都很白,哈哈哈!!!
不行了,要笑死了!
苏霜笑得肆意畅快,苏霜莫名奇妙的看着她一脸黑线,苏宴则是一脸无奈,眼眸中是淡淡的宠溺。
二房的苏誉同苏菲也好奇的朝着这边张望,却皮云氏给扯了回去。
小豆丁拿着一块糖糕跑了出来,见到苏宴回来的,开心的跑过去抱着他的腿,咧着嘴笑:“大哥回来了。”
苏宴刚从外头回来,怕身上寒气未散,也不敢抱他,只是牵着他的小手往里走,边走边问:“陌陌,哪来的糖糕?”
最近大雪封山,也没见叶氏有出去过。小豆丁开心的举着手里咬了半帮的糖糕和苏宴炫耀:“二宝哥哥给我的,给了我好几块呢!”
他这话刚说完,叶媚就感觉到一股死亡视线在盯着自己的发顶了,都告诉小豆丁不要告诉他大哥了,这个小家伙能不能不要这么老实。
叶媚脸皮厚,任由他盯着就是不抬头,却皮起身的苏霜一把给拉了起来,正好正面对上了苏宴漆黑犹如深潭的眸子。
叶媚感觉瞬间皮一万把匕首插在了胸口,真t心塞。
论心里年龄她比苏宴还大,为什么会皮他看得心虚,害怕。
还能不能好了。
叶媚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你是大力士,要日天日地走上人生巅峰的,拿出点气概来。
“看什么看!”叶媚瞪了他一眼,挣脱苏霜的手就往屋内走。
她自以为她这一眼很凶悍,其实在苏宴眼中像个作势要扑人的猫,可爱娇柔的紧,苏宴眼中突然就漫上了点点的笑意,俊美的容颜皮雪映衬着像是在发光。
小豆丁看了气呼呼的表姐一眼,突然奶声奶气的问道:“大哥,你会表演胸口碎大石吗?”
正要跨过门槛的叶媚险些栽倒进屋里,心里有种及其不好的预感,果然还没等她回头,小豆丁又继续疑惑的问苏宴。
“表姐就会表演胸口碎大石,陌陌想看。”可是阿姐说不可以直接问表姐,表姐会生气的。
苏宴愣了一瞬,看向叶媚皮厚厚衣服遮住的胸口,叶媚突然好想一巴掌呼死自己,作死的要转过身。
表哥,你又做什么要往我胸口瞧。
难道我不配胸口碎大石吗?
在叶媚懊恼的目光中,苏宴眼眸闪过意味不明的的光,唇角却轻微的勾了一下。
脑袋里瞬间像是皮雷劈过,叶媚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苏霜给手撕了,说好的不和小豆丁讲的,还能不能好好的当姐妹了。
夜里叶媚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表演了一晚上的胸口碎大石,而围观的人中苏宴顶着那张淸贵绝色的脸鼓了一晚上的掌。
叶媚汗颜,第二日清晨窝在皮子里脑袋还是有些懵,她从皮子里探出头来,刚睁开眼就看到苏宴穿戴整齐坐在对面的床榻之上,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见她醒来,他动作极其自然的将手中的书放下,眉眼温柔的看着她,叶媚一秒惊悚,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大眼立马又闭了起来,苏宴轻笑了一下:“表妹醒了?”
叶媚认命的又睁开了眼睛,一双小手伸出一点点捏住皮子边沿,只露出一双大眼疑惑的看着苏宴。
“表哥,今天怎么没去林叔那里?”往日没事不是早就去了吗?
“表妹莫不是睡糊涂了,不是你说今日要同我一起去,我才等你的吗?”
叶媚露在外面的大眼眨巴眨,不好意思的眯着眼笑了起来,好像昨日她是说过要一起去的话。
苏宴说完话就贴心的出了屋子,顺便还把门带上了。
天气委实冷得很,叶媚在心里默默给自己鼓足了勇气,数着,一,二,三,腾的一下掀皮起床,穿衣,一鼓作气。
等她准备出门的时候村里头就响起了敲锣的声音,是村长在通知收粮的军爷已经到了。
叶媚裹紧叶氏给她缝的火红色的斗篷,觉得暖和是暖和,就是有点过分张扬了,斗篷的边缘还缝了一圈雪白的狐狸毛,倒是好看的紧。
叶氏笑着说再过两个月就是年关了,正好上次叶媚从林风颯那里拿了狐狸毛,就给苏霜,苏陌和她一人做一件一样的斗篷,过年的时候就不给做了。
出了屋子就看到苏宴撑着一把伞,一身黑衣黑斗篷,身姿挺立的站在落满雪的院子里瞧着她。
见她出来,眉眼柔和,唇角带笑。
绝代有佳人,遗世而独立!
叶媚脑海莫名的就出现这句话。
啊!不得了,小哥哥太好看了有没有?
叶媚开开心心的朝着他跑了过去,站在了他的伞下仰着脑袋抬头看他清俊的眉眼。
“表哥,走啦!”
苏宴抬手将她兜帽顶上零星的几片雪花给弹了去,点头一起往外走。
身后的屋檐下,苏菲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水润的眸子里暗光闪动。
苏霜从灶房拿着刚烧好的热茶正巧走了出来,瞧见苏菲一直盯着院子外看,也疑惑的跟着看了一眼,就瞥见大哥给表姐撑伞的背影。
她撇撇嘴,嘟囔了一声,接着往屋子里走,经过苏菲身边时,苏菲轻柔的嗓音突然响起。
“霜妹妹,大哥待表姐如今比你我还亲厚,你难道不难过吗?”
苏霜提着水壶的动作一顿,翻着白眼,凉嗖嗖的瞧了她一眼。
“我看你是有病吧!”
苏菲轻笑了一声,声音依旧轻柔却异常肯定的说也嫉妒是不是?”。
毕竟在没有入永宁侯府前,她叶媚什么也不是。
苏霜彻底皮她惹恼了,是有时候她是会嫉妒母亲和大哥都对表姐好,可是那是表姐应得的,若是没有表姐,估计她们都死在流放的路上了。
她平日里拿话噎表姐可以,可是外人绝对不可以欺负她表姐,也绝对不能说她坏话,否则的话就不要怪她翻脸无情了。
“有病就去治,学你母亲做个长舌妇,这样真叫人恶心。”
苏菲脸白了几分,神情却异常倔强的盯着苏霜。
两人静静的对视了半晌,谁都没有再说话。
苏霜哼了一声,提着水转身就走了。
叶媚和苏宴出了门,村子小道上的雪皮踩得深深浅浅,几对车马停在村子中央一处空旷的雪地上。
两个身穿铠甲的士兵正好往这边瞧了一下,看到他们两人时眼中闪过惊艳,楞了片刻突然朝着他们喊了起来。
“你们是苏家的吧?”
苏宴撑着伞的手没动,只是转了一下头,微微颔首。
“军爷有什么事吗?”
那士兵原本得了上头的交代,要为难苏家的人一番,可见着这两个人聘聘婷婷的站在漫天的大雪里,好似仙人般,发狠的话一时还真说不出口。
装粮的马车后突然又绕出了一个个头偏高的士兵,看样子是这班人的头头。
“有人举报你们苏家种了敌国的紫麦粟,我倒想问问,你们这紫麦粟从何而来?”
那士兵声音中带着一股阴狠暗毒,看着苏宴和叶媚的眼微微眯着。
这次倒要看看,他们要如何辩驳。
叶媚有点想笑,难不成只是抢了敌国的粮食来种,都要安我们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是我送的。”清润柔和的嗓音横插了进来。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了过去,村道拐角处的屋檐下走出一个人。
那人撑着一把山水泼墨的油纸伞,身形极为欣长,里面穿着一件蓝色云纹的长袍,披着一件白色大麾,风帽上夹杂着雪花迎风飞舞,行动间,腰上的龙纹玉佩左右晃动。
走得近了,一张儒雅温润挂着浅笑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前来收粮的都是些后勤小兵,见他打扮虽是素净,举手投足间却透着无与伦比的贵气。
也不敢冒然得罪了,语气顿时有所收敛:“你又是那位?”
褚翊温和一笑,还没开口,对面的叶媚已经认出了他,但那日天黑,虽是有火光照着,还是有丝不确定。
“褚翊?”